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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青蛙的呼吸 01(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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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去的地方,导航也到不了。

贺美娜看了看外面飞驰而过的夜景:“现在还在西城区——去远一点的地方,行吗。这附近都是街坊邻居,看到了不好。”

他又点了点头:“好。”

格陵很大。大到有三座机场,六大商圈,十二个行政区。

格陵又很小。小到不知道哪里才能让这一对小儿女容身。

开了二十来分钟,危从安仍然不知道可以开去哪里。他想尽量延长她在他身边的时间,但是又巴不得快点到达那个他不知道的目的地。怀着这样复杂又矛盾的心情,车终于离开了西城区的范围,他把车开进了路边一个小小的商圈。

他停好车,贺美娜居然比他先一步啪地一声解开了安全带,就要下车。

他赶紧阻止:“等一下。你不用下车。”

难道不是这里?

她疑惑地看着他,伸手朝外面指了指。

危从安亦朝上望去——原来他停车的正前方是一座五层高的商贸大厦,外墙上挂满了各式钟点房的招牌,五光十色,煞是诱人。

他赶紧一边解安全带一边胡乱地解释:“不是这里。这里不好。你在车上等一下。我去买点东西。你要喝水吗。”

“好的。谢谢。”

危从安下了车,贺美娜看着他几乎是小跑着进了底商的一家明丰连锁药房。

她迟疑了一下,拿出手机,给钱力达发了个消息。

“睡了吗。如果看到消息,能不能过十五分钟给我打个电话?就说有事找我。”

可能手机并不在钱力达身边,也可能她睡了,一直没有回复。

危从安很快从药房出来,手里拿着两瓶矿泉水。他上车,关车门,然后将其中一瓶矿泉水的盖子拧松,递给贺美娜。

“谢谢。”她喝了一口水,见他手上并无他物,不禁问道,“想买的东西没买到?”

他也有点渴,喝了一口水,闷闷道:“买到了。”

“在哪?”

他没回答,有点出神地旋着瓶盖。

“买的什么。”

他还是没回答。

她只想和他开个钟点房,做完就走么。

见他不做声,贺美娜笑了一下。

“去买勇气了?”

危从安拧好瓶盖,略侧了侧身,从裤子口袋里拿出一样东西,啪地一声,拍在中控台上。

不是贺美娜熟悉的银色小盒。是黑色的。

她看了一眼,便将视线转向窗外,不自然地说道:“收起来吧。”

车缓缓地开了出去。

贺美娜收回视线,又偷偷瞥了一眼中控台,已经空了。

特斯拉载着这一对煞有介事,心思迥异的偷情男女,穿行在这都市的夜中。

“我们到底去哪里。”

“月轮湖。”

“想听什么歌。周杰伦?”

“不了。谢谢。”

钱力达确实在忙。等她看到消息的时候已经离贺美娜的请求过去了半个小时。她急忙拨了电话过去:“美娜,我有事找你,十万火急。”

她听见电话那头的贺美娜停顿了一下,语气很正常:“我这边没事了。”

“我打晚了吗?你在哪?你和谁在一起?安全吗?我叫张家奇过来接你?”

原本躺在她身边的张家奇听见老婆提到自己的名字,一骨碌就坐了起来:“需要我做什么?”

“我很安全。力达。没事了。”

钱力达总觉得有些异样,又追问:“你和谁在一起。”

贺美娜沉默了一下。

“我和月亮在一起。”她说,“真的没事了。晚安。”

贺美娜收了线。危从安正停好了车,从车上下来,过来替她开车门。这是月轮湖畔的一个公众停车场,她下了车,举目望去,并没看到视线所及之处有酒店或者宾馆。

这是干嘛?

她很直接地反对:“我不要在野外做。”

危从安确实从刚才的钟点房事件就开始有点恼火了,也微微提高了声音:“你当我是什么。月轮湖俱乐部在对岸。走出停车场就能看见。”

她不作声。他立马心软兼愧疚。

那么大声干什么。吓着她了。

“你不反对的话,我想把车停在这里,我们从桥上走过去。最多十五分钟。”他放缓了声音道,“湖边月色很好。”

“如果你不想走的话,我——”他也可以背她过去。

“可以的。”她很乖巧地接话,“走吧。”

她也确实想散散步。

两个人一前一后走出停车场;果然湖边月色正好;而正因为月色好,湖边的人便多得出乎危从安预料了——有青年男女手拉着手赏月;有一家三口散步,童言悦耳;也有中年夫妻快走健身;甚至还能看见白发苍苍的老人家在慢悠悠地溜达。

怎么大晚上的,都不睡觉么?

他们两个人也沿着月轮湖慢慢地走着。身边一对对的情侣都牵着手或挽着胳膊;危从安也想去牵贺美娜;但是她迅速地把手放进了口袋——初夏的夜还有些寒意,在车里不觉得,湖边风大,吹着就有点凉了。

他很自然地脱下外套给她披上。贺美娜一回头,才看见他里面穿着一件和他的形象丝毫不搭,非常浮夸的狗头T恤。

他顺着她的视线,低头看了看T恤上的图案,解释道:“爷爷奶奶买给小凡。小凡又送给了我。”

“不适合我?”

“还行吧。”

贺美娜敷衍地回答,继续往前走。他走在她身边,又问:“你……后来是一个人住,还是和人合租?”

“一个人住成本太高了。我在张博后那里住了一段时间。”

“张博后?”

他的问题总是一个套着一个。

“就是你见过的张博士。博士毕业留下来做博后了。”她耐心地解释,“他一涨工资就买了一栋房子,想找人分担一下贷款。”

危从安当然记得那个男人。虽然嘴巴有点碎,但不失是一个开朗幽默的好人,和她又是同行,对她应该会很好。

但是他怎么能叫她和他一起分担贷款?这算什么男人?

他正胡思乱想,贺美娜突然道:“有一个人,不知道你还有没有印象。”

她的声音里有一种促狭,惹得他也有点心痒,但又要故作镇定:“谁。”

“纪宥霖。”

她以为他会有所失态,没想到危从安只是点了点头,语气如常:“记得。”

她补充:“翠岛的纪宥霖。”

危从安平静地看着她:“我知道。我只认识这一个纪宥霖。”

贺美娜见他不为所动,也觉得没趣,但还是说了下去:“张博后,纪宥霖,还有我一起住了一段时间。后来张博后追着纪宥霖去了矽谷,把房子卖掉了,我就搬出来了。”

“张博后追着纪宥霖——”危从安恍然大悟,“他们两个?”

贺美娜点点头。

“因为纪宥霖嘛,他就正式出柜了,他说我再也不用替他保守这个秘密了。我们还办了一个派对庆祝。你笑什么?”

“没什么。”他悄悄地朝她靠近了一点。

贺美娜忍不住又道:“纪宥霖对我说,如果我碰到他的初恋,叫我告诉他一声——他已经彻底放下了他的初恋诶。”

危从安“嗯”了一声:“那挺好。做人就应该往前看。”

贺美娜又强调了一遍:“他已经完全不在意了呢。”

“很好。”他又朝她靠近了一点,顺势搂住了她的肩膀,在湖心桥前站定,“你也看看前面。”

被他结实的手臂紧了一紧肩头,贺美娜不由得擡目向前方望去。她赫然发现湖心桥蜿蜒伸向的远方,与月轮湖俱乐部遥遥相望的是一座巨大的摩天轮。它傍湖而建,其上有璀璨如星的夜灯,而音乐声从湖面上吹来,断断续续,犹如仙乐。

贺美娜毕竟是个女孩子,对这样缤纷灿烂的玩意儿天然地没有抵抗力,不由自主地“哗”了一声,瞬间就被吸引住了,目不错睛地盯着矗立在月色下,缓缓转动的摩天轮,心中充满了孩童般纯真的浪漫快乐。

可是这种快乐很快就被打断了。

“现在是不是很想坐。”他的声音近在耳畔,那暧昧的语气简直是在她的耳朵上点火,“我和你一起坐,好不好。”

他怎么可以在这里,在这样的景色下说这么露骨的话!

贺美娜双颊不由自主地发起烧来,不太自然地朝旁挪开,自顾自地上了桥,继续往前走——不对。他说的应该是坐,不是做。

那她害羞个什么劲儿?但是他的语气——别不是故意的吧?她转过头来,果然看见他低着头在笑。

他的坏心思明晃晃地摊在了月色下,一览无余。

月色之下,一层薄愠浮了上来。贺美娜继续往前走。

“走慢点。”危从安紧跟在后面,“桥上黑得很,小心跌倒。”

她置若罔闻地快步走着;他知道她生气了,不由得心中一紧,但不知为何又暗暗生出许多甜蜜来,三步并作两步追上去,也顾不得许多,一把就揽住了她的腰。

不等她抗议,他先问道:“刚才还没讲完——那你搬出来之后呢?就回格陵了么。”

她瞪着他,拧了一下腰,示意他放手;危从安不仅没放,还一时玩心大起,学着她的动作,轻轻撞了一下她的腰侧。

“这是什么意思。”

这这这是什么幼稚的操作。

他看着也不壮呀,为什么手臂这么有力,怎么也挣脱不了。

但是……她好像也并不讨厌被他紧紧搂住的感觉。

他还在追问:“后来呢。”

贺美娜放弃地说:“我又找别的地方租啊。后来的房东是位意大利老太太,很会做披萨和面条。我学到了不少。”

危从安突然停住脚步。

“为什么听起来你好像在外面住了很久。”她到底是什么时候分的手?

贺美娜顿了一下,掩饰道:“你听错了。”

她过去八个月的生活;不,应该是她过去二十七年的生活,凡是他错过的,他真的很想知道,所有都想知道。但是他也敏锐地感觉到了,她只说她想说的那部分,其他的,她都藏在心里不肯告诉他。

没关系。慢慢来。

只要她还乖乖地在他怀里,都可以慢慢来。

他搂着她,终于下了桥,走到了月轮湖俱乐部。巧的是一楼有婚宴刚刚散场,主家正和最后一拨宾客站在宴会厅外寒暄。

主家一位穿酒红色旗袍的雍容贵妇,哈哈哈地大笑了几声,突然想到了什么似地,伸着脖子大声道:“老张!老张!你跟儿子说了嘛!进门的时候一定把瑶瑶抱进去啊!新娘子的脚不可以沾地!”

被称作“老张”的男人穿着一件中山装,正在将婚宴剩下的酒装上车,头也不回地大喊着回答:“说啦说啦!”

“没喝完的酒拿给老三!他爱喝!”

“知道呢!”

不知道簇拥着她的宾客说了些什么,那贵妇又哈哈哈地笑了起来。

多么琐碎又温馨的小插曲呀。

危从安突然问贺美娜:“你喜欢花吗。”

“还行。”

“有没有特别喜欢的。”他对她知道的太少了。

“玫瑰?”她随便说了一个常见的。

“什么颜色。”

“粉红色?”她又随便说了一个。

“你在这里等我一下。”危从安冲进宴会厅,但没一会儿就折返回来,站在她面前。

贺美娜不明就里地看着他。

他双眼亮晶晶地,一眨不眨地看着她:“你会等我,不会跑掉,对吧。”

他们双双站在月亮之下,她仿佛被一股莫名的力量推动着点了点头。

他笑了,竖起三根手指:“三分钟。给我三分钟。”

他又一阵风似地跑开了;贺美娜呆呆地站在原地,突然擡起头来看了看天上的月亮。

今晚月色真美啊。

他果然在三分钟之内又跑了回来,将一捧深深浅浅的粉红色玫瑰递给她。

“原来粉红色也有很多种。”他说,“我不知道你喜欢哪一种,就都拿来了。”

贺美娜怔怔地接过那一捧深浅不一的粉红色玫瑰,心中涌起一股复杂难言的情绪。

他跑的有点急,喘息未停;面上却有着很开心的笑容:“我快不快。说三分钟就三分钟——”

贺美娜踮起脚尖,在他面颊上亲了一记。

“很好看。谢谢。”

他一下子僵住了;她也不知道是出于一种什么心理,又对着他的耳垂轻轻吹了一下——听说他喜欢这个。

吹完了她正要退开,他突然伸出双臂将她紧紧箍住,仿佛要把她揉进身体里一样。

他什么都没说;但她很了解男人这种毫不掩饰的,掺杂着欲望和攻击性的眼神。

因为她吹了他那一下,他要来回吻她了。

更不用说他们两个靠的这么近,她甚至能感觉到他的某个部位正贴在她的小腹上——不是的不是的,一定只是他运动裤的系带而已。

不。她才不要想这些有的没的。她只是……不太想接受他的这个反应,虽然是她挑逗在先。

他的脸越靠越近;她的心越跳越快;她突然伸手捂住了他的嘴。

危从安原本微微阖上的双眼猛地睁开。

他不明白。

是她主动,怎么又不准他亲她。

她知道他有疑问,但是又很难解释现在这个情况,最后不经大脑地说了一句:“待会可不能这么快。”

“婚宴有什么好吃的嘛!真是,说是每桌8888,我看也不怎么样,龙虾一点都不新鲜!”

一边走一边碎碎念的竟然是那对原来住在格陵大学家属区12栋1单元202的夫妻。

明明是很得体的赴宴打扮,说的话却很没有水平。

“今年是怎么回事,每个月都有结婚的,红包送出去不少,又收不回来!”她气愤道,“明明晓得我们没有孩子,还来气我们!”

丈夫还是二十年如一日的好脾气:“哎呀不就包了两百块嘛。就是去吃个海鲜自助也不止这个价了嘛。”

妻子气狠狠地说:“你看着吧,新娘子的肚子那么鼓,肯定是有了,过不了几个月,还得包红包!现在这些小年轻,一个个地都不要脸得很,没结婚先怀孕……”

“没有吧,我看挺正常的呀。也没听老张说儿媳妇有了呀。”

“他怎么好意思说!你看他那个窝囊废儿子,上台发个言还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一看就是个妻管严!我告诉你,只要男人是个妻管严,那婆媳关系肯定处不好!天天家里鸡飞狗跳!”

丈夫嘟哝道:“好意思说别人。你对我妈就像对仇人一样。”

“你说什么?”

“没什么。还是拿了车回家吧。累得很,想睡了。”

“哼,听说还包了这里的总统套房过新婚之夜,真是钱多了没处花……”

妻子一边继续碎碎念,一边东张西望;她突然就哑了声,脖子一伸又一缩,旋即以肘捣了捣一边剔牙一边慢悠悠往停车场走的丈夫:“哎!我好像看到丛静的儿子了!”

丈夫不信:“怎么可能呀。老叫你碰上。”

“真的看到了!我看到他牵着个小姑娘进去的——”

夜幕中那个熟悉的背影走进旋转门就看不见了;她当机立断改变了行进路线,以一种和她的年龄毫不相称的敏捷身手跟了上去;她原本不一定能追得上,但危从安和大堂经理低声交谈了两句,耽搁了数秒,就又被她给看到了,立刻跑过去;危从安牵着贺美娜上了电梯;电梯门缓缓关闭——奔到了电梯口的她终于和危从安对上了眼神,并看清了他身边那个小姑娘的相貌。

哈哈!果然是丛静的儿子!这次还不被她抓个正着!

哎哟哟,这肯定是来开房呀。啧啧啧,丛静的儿子带女人开房。如果是正当男女关系怎么不回家搞?肯定是婚外情又或者一夜情之类不正当的关系,所以跑到这么大老远的地方私会。小姑娘看着挺秀气像个大学生——哎哟哟,说不定不是一夜情那么简单,说不定是哪里夜场出台的小姐……好了好了,未来一周牌桌上有的聊了。不,她何止要在社区中心替丛静宣扬,她还要到处去说,她要去菜场,去超市,去小区健身中心,她要和所有人说,丛静那个优秀的,孝顺的,在华尔街上班赚大钱的儿子,呵呵,把小姑娘带到酒店里乱搞男女关系……小姑娘的样子她已经记牢了,下次再看到一定能认出来……

危从安也看到她那张窥探成功,得意洋洋的脸了,不由得神色一变。

电梯门关上了,开始上升;他想了想,转身对低头摸着花瓣的贺美娜道:“好像遇到了一个很讨厌的熟人。不过她应该不认识你。”

贺美娜擡起头来:“很讨厌的熟人?”

“她也住在格陵大学家属区,从我小时候开始,就很爱对我家的事情指指点点。”他皱眉道,“她看见我们两个一起进电梯,恐怕会编排出一些不好听的话到处说。”

还好她不认识美娜。她要到处宣扬说他卑鄙无耻下流乱搞男女关系之类的话,他根本无所谓。

但她刚才狠狠地剜了美娜两眼,就怕她记住了长相……

贺美娜脸色也不太好看了。他们跑这么远就是为了躲熟人。结果还是被熟人发现了。

她看着危从安阴晴不定的脸,好像很懊悔似地;于是朝后退了几步,靠在梯厢上,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哦。你怕啦。”

他一直默默地看着她往后退;此时听到这句不阴不阳的话,二话不说,一步跨到她面前。

刚才抱着她,贴着她的时候,他知道她也感觉到了;不仅感觉到了,还慌乱了;那种微妙的接触,以及她的反应,令他情不自禁地就想一再地突破两个人之间的距离,黏着她,一直黏着她。

“为什么从刚才到现在,不是捉弄我,就是激将我。”他低低地问,“为什么。”

他的大腿又抵到了她的腰侧。但这一次贺美娜的情绪完全不一样。她心湖一片澄净,只是微微有点涟漪。

她擡起脸来看着他:“你是禁不住激将的人么。”

不。他不是。

但是她总是很轻易地就令他失去理智。就像现在,他很想低头狠狠地吻她,堵住她那张时不时就会冒出惊人之语的嘴。

他并不害怕当着全天下人的面抱她。亲她。

但是求得她的一个同意真是太难了。

“要不你再试试?”他故意用大腿不轻不重地顶了她的腰侧一下,“嗯?”

啊呀。

贺美娜心中咯噔一下,全乱了。

他那个上扬尾音的“嗯”又来了。

晕晕乎乎中,电梯门打开了。他牵着她出来,看也不看,不由分说地就往前走。

“很熟悉么。”她看见墙上行政酒廊的指示牌,不禁问道,“来过这里?”

“嗯。来过。”他有几次回格陵工作,也曾因会议的关系和同事们住在这里。

说完又走了两步,他才意识到自己刚才那句话似乎有些歧义。再侧过脸来看她的时候,她又好像无所谓似地四处打量着墙上的装饰画。

“我是因为工作——”

“为别的也可以呀。”

危从安告诉自己——不要和她置气。不要和她置气。你又不是不知道,她就是这样的性格,总要激你,气你,撩拨你,捉弄你,完了还不承认不负责。你若是为这些生气,一天到晚就不用做别的事情了。

再说只要她看你两眼,做出些微委屈的样子来,你的气就消了,反过来哄她,宠她,安慰她,讨好她,还不一定能让她满意。何苦来乱折腾。

还是不生气的好。

上电梯前危从安就已经对大堂经理表明了身份;此时行政酒廊的值班经理笑容可掬地迎了上来:“危先生您好。好久不见……”

贺美娜一怔。她没听清他们后面的交谈,只是不由得一恍神:所以这里全是熟人吗?

一位很可爱的服务员笑着走过来,接过贺美娜手中的玫瑰:“您好。这花真漂亮。让我帮您插上吧。”

另一位服务员亦笑着说:请您随我过来。”

她引领着贺美娜走至一组沙发前,待她落座。

“我可以坐那里吗?”贺美娜指了指稍远处的一张单人沙发。服务员笑道:“当然可以。”

她刚坐下,饮料和点心就已经送上来了,还问她是否需要充电宝,服务十分周到:“请您在这里稍作休息,一会儿办好手续就可以入住了。”

贺美娜大脑放空地坐在那里。酒廊里流淌着轻柔的钢琴背景声,值班经理的只言片语飘了过来。

“真的是太抱歉了……没有总统套房……新人结婚……蜜月套房升级……”

她没听见危从安说了什么;不过没一会儿,他就走了过来。她以为他找她拿身份证,但他什么也没说,只是想在她旁边找个位置坐坐;她偏偏又坐在孤零零的一张单人沙发里,他看了一圈,在最靠近她的沙发扶手上坐了下来。

他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

也是,刚才电梯里的对话好像还没有个结论。

贺美娜觉得有点尴尬,从口袋里摸出手机来装模作样地玩,就和刚回到格陵,和他同处一架电梯里时那样。

她眼角瞥见他也拿了手机出来。

大家就各自玩手机好了。她想。天下太平。

然后她莫名其妙地就开始在网上搜索女性第一次性生活注意事项——这一定是职业病,职业病,做什么事情之前都想先找一份protol(步骤书)。

Schat提示有人发送了好友申请。是危从安发了验证信息过来,就两个字,从安。

贺美娜一愣,装作没看见。

没有十秒钟,他又发了个问号过来。

她也没有理。

危从安起身走了过来,坐在贺美娜的沙发扶手上。她赶紧掩住手机屏幕。

“看下你的Schat。”

“看到了。”

“……通过一下。”

“不。”

“为什么。”

“你不知道为什么?”

“请赐教。”

她说:“不想给你机会第三次删掉我。”

危从安沉默了。过了一会儿,他把手机收了起来,伸出手臂从她背后轻轻地环绕着她的肩膀,仿佛她是一件易碎又珍贵的无价之宝;他的手轻轻地摩挲着她的脸颊,仿佛忏悔一般地承诺:“以后再也不这样了。好不好。”

他还想说点什么的时候,值班经理将房卡放在托盘里送上来:“出门右转走到走廊尽头——祝两位有个愉快的夜晚。”

出门右转直到走廊尽头其实并没有很长的距离。因为贺美娜拒绝了加危从安的Schat,他一路上都挺沉默的,好像有点不开心。

以后的事情谁说得准呢?她想。

反正不加。

危从安刷卡开了门。贺美娜本来想跟着他后面进去,没想到他突然转过身来,一把将她打横抱起,踏进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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