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解放(1/2)
第77章解放
祝江是在答应做苍耳的指导老师后很久,才知道这次的比赛地点在华东大学——祝旻的学校。
祝旻是一个完美的哥哥。虽然只比祝江早出生几分钟,却从小视照顾弟弟为己任。祝江一直跳级,身边没有什么同龄人,因此祝旻不仅是哥哥,也是他唯一的朋友。祝旻会耐心地带着祝江去触摸他不熟悉的普通人的世界,把他从图书馆和实验室拽出来,玩这个年纪男孩子该玩的东西。
然而兄弟俩难免被对比,普通人祝旻虽然尽力做到品学兼优,但他的成就在天才弟弟面前不值一提。祝旻面对着双重心理压力,一方面因为远比不上弟弟而羞惭,另一方面不允许自己对弟弟有一丝嫉妒。
在外界评价和内心撕扯的反复折磨中,祝旻高中时患上了抑郁症。但他伪装得太好,只肯把温暖和笑容留给他深爱的家人,痛苦留给自己消化。
即便是这样,祝旻依然坚持考上了985高校。拿到录取通知书的那天,他觉得自己和弟弟之间的差距缩小了。虽然自己走得比他慢,但人生还长,他可以花四年读完大学,花三年读完硕士,再花五年读博士。弟弟达到的高度,自己也能达到,只不过需要时间而已。
可他没想到,自己没有那么多时间了。
为了追赶弟弟的脚步,祝旻填报了自己并不擅长、但听起来非常高深莫测的数学系。繁重而高难度的课业很快压垮了他。眼看班上同学都能理解课堂内容,甚至主动挑战更高阶的难题,自己却连书本上的基础例题都解不开,祝旻再次陷入深深的恐慌。自己的人生就像数学一样,永远都解不开。
在祝江博士毕业、即将赴美攻读博士后这年,大三的祝旻因为挂科数过多而被学校劝退。
祝江对这一切一无所知,在他心中,哥哥始终是那个抱着篮球、面带微笑的大男孩。无论自己遇到什么困难,从小时候吃东西总被噎住,到长大后被同学欺负,他总是第一次出现,帅气地摆平一切。哥哥是他心里完美男人的标杆,每次向人提起祝旻,他总是一脸骄傲。
直到祝江出国前夕,祝旻纵身一跃,祝江都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后来,是祝旻的心理医生向他们提供了祝旻这些年来的咨询记录,祝江才后知后觉地知道,自己的存给给哥哥带来了多大的痛苦。如果没有自己的存在,哥哥本可以拥有被所有人艳羡的完美人生。
祝江曾以为天赋是上天赐予的礼物,让他能够早早进入科研的世界,自由探索最精妙的奥义。直到那是他才发觉,天赋是一种诅咒,让他失去最爱的人。
他戴上哥哥手腕上破碎的手表,从此将自己放逐到无边无际的痛苦中,拒绝原谅自己。
直到他遇见了另一个为生活所困的人——俞苍耳。
她的坚韧、她的困窘,祝江都看在眼里。每次看到她的时候,祝江都忍不住想,哥哥是否也曾经跟她一样,无论生活有多么艰难,总是顽强面对,不肯对任何人开口求助。
但哥哥最终没撑下去。
自己分明是他最亲近、最信任的人,却沉迷于自己的世界,不肯花一点点时间朝他看一眼。哪怕能多问一句,结局也可能会不同,可他偏偏没有。
祝江没有一天不活在对自己的谴责中。正是这种遗憾,让他一次次帮助苍耳,他害怕惨剧重现,害怕又一个艰难挣扎的人在自己面前凋零。
可俞苍耳没有。了解她之后才发现,即便没有任何人的帮助,她也能够挺下去,好像任何事都不足以将她击倒。随着目睹她一点点重建崩塌的生活,祝江觉得自己的心也一点点被填满了。
在得知比赛地点后,没人知道他经历了怎样的内心挣扎,才做出带队的决定。
他想要看到她盛放。
在校门口、在宽大的行道上、在食堂、在教学楼……祝江仿佛都能看见哥哥笑着穿梭在人群中。他极力控制着自己,不让自己失态,至少不能让苍耳看出来,影响她的比赛。
祝江没想到,苍耳居然在这里遇上了她妈妈。
站在酒店的落地窗前,可以眺望学校的全貌。他看了眼手表,已经四十分钟了,她还没有回来。
其他几个孩子在隔壁,窝在床上或地上,边吃零食边看电影,等待苍耳回来。
“苍耳她妈居然长这么好看?怎么她跟她妈一点都不像?”陶美兮问。
“你要是见过她爸就知道了,”小黑道,“她的脸是他们俩的结合体。”
“你们说,她妈为了弥补这么多年的亏欠,会不会大手一挥,给她个好几百万,苍耳就一下子变大富翁了。”夏宇添一脸期待。
“那幸好我们早就跟她搞好关系了。”罗桑道。
笑声从隔壁传来。祝江心里更加急切。他拿出手机想要打电话给苍耳,但想想还是直接出门,快步往楼下走去。
必须马上看见她,确认她没事。祝江心想。
就在他脚步匆匆走到楼梯口,电梯门“叮”的一声打开,苍耳从里面走出来。
两人的神色都有些错愕,对视了几秒。
“你要去哪儿?”苍耳先问。
“没事,不去哪儿。”祝江见她眼睛明显是哭过了,“你还好吗?”
“我好呀,不能更好了。”苍耳露出发自内心的笑容。
晚上,祝江包了一个兼具吃饭、台球、桌游、KTV、看电影的地方,给大家庆功。当然,是夏宇添挑的地方,祝江只负责出钱,他对这些玩乐方式几乎一窍不通。
餐桌前,几人争相传阅黄雅芳留给苍耳的那块表,但几个穷鬼谁都认不出是什么牌子,只有陶美兮说看着眼熟,她爸妈的某个朋友好像戴过同款。
小黑难以置信:“就这样?她离开你们这么多年,就给了你这块破表?”
苍耳点点头:“我猜她是不想留下什么银行卡号、支付宝之类的,让我能联系上她的方式。”
几人听了这话,都有些心疼,不知道该说什么。反倒是苍耳释怀一笑。
“我早就已经不需要她了,只是想要一个答案而已,现在知道答案,就够了。而且这不还有意外收获。”苍耳掂了掂手里的表,小心收进口袋里。
“过去的事都不重要了,”苍耳举起酒杯,“来,为我们的银奖干杯!”
大家欢呼着碰杯,心情万分轻松地大吃大喝起来。一切都好得超出预期。
祝江没喝过酒,但他今天也想体会一下喝醉的感觉,于是他也跟着大家,一杯接着一杯。
苍耳看着祝江的脸,想起展览栏上的那张照片。
那个人,虽然长着和祝江一模一样脸,却分明是两个人。
“这是我们数院从前的队长,祝旻。”
苍耳在球场里问了十几个人,终于找到一个能告诉自己他是谁的人。
“他现在在哪儿?”苍耳迫不及待问。
对面的人神色疑虑:“你是谁?跟他是什么关系?”
“快点告诉我!”苍耳几乎是吼出来的。
对方叹了口气,沉默片刻后说:“他,差不多两年前……跳楼自杀了。”
苍耳怔在原地。
一切都有了答案。为什么他在学校大门口时反应那么异常,为什么他放弃大好前程来农校教书,为什么他眼睛里挥之不去的悲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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