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败 他还有挽回的机会吗?(1/2)
灰败他还有挽回的机会吗?
穿过缭乱的灯光和纷乱的人群,初冬的夜风迎面吹来,冷得彻骨。
回去的出租车上,夜晚市中心拥堵,两个路口走走停停。
车里又开着暖气,有些闷热。没过几分钟,方宜就皱起眉头,有些难挨地在郑淮明怀中辗转。昏昏沉沉间,额角冒出碎汗。
郑淮明连忙打开了一点窗,让空气流通,一边擡手替她顺着后背,一边心疼地低声哄着:
“喝点水缓一缓,快到了……”
他不是没有察觉到,不知从何时起,自己已经被方宜关在了心门之外。可又是那么无力,好像所有努力都南辕北辙。
她在门里独自痛苦,他在门外束手无策。
出租车好不容易在金悦华庭停下,郑淮明尽量平稳地将女孩抱起来,走进电梯。可随着轿厢上行,方宜忽然呜咽起来,不停地推着他的肩膀。
郑淮明心焦,眼见她呼吸有些沉重,急得连声问:“还有哪里不舒服?”
可她不回应,半晌才低低地念着:
“郑淮明……”
以为方宜难受想吐,郑淮明大步朝家门走去。心中慌乱,他六位密码输错了两次,“滴滴滴”的警示声在寂静的楼道中回荡。
他懊恼道:“马上,马上到家了……”
感受到怀中人安静下来,郑淮明焦急地偏过头去,却见方宜伏在他肩头,竟在无声地哭泣。一颗颗泪珠滴落,随着眼睫颤动,簌簌而下……
她眉间拧紧,仿佛想到了什么极其难过的事。手指揪住他的衣服,肩头克制地颤动着,委屈到了极点,喃喃道:
“我不想再这样下去了……是不是只有分开才会好过一点?”
郑淮明不可置信地僵在了原地,像被一盆冰水从头顶浇下,寒冷透骨,一瞬间失去了所有动作的力气。
方宜竟已经想过了“分开”这个词。
他不敢看她的眼睛,抖着手去开门:“你喝醉了……”
大门在身后闭合,客厅里一片漆黑。方宜用力摇头,埋在他肩头哭得愈发伤心。郑淮明没法走出哪怕一步,用尽了所有力气将她抱紧,鼻尖在发间摩挲:
“这次是我错了,我会改的……答应我,除了分手,什么都行……”
谁知,听到“分手”两个字,方宜忽然用了全身的力气推开他。
“不分手!”她执意远离郑淮明的怀抱,一双潮湿通红的眼睛迷蒙,泛着一层水雾,挣扎道,“不分手……你都不知道我……我多难过,凭什么分手……”
方宜哭得满脸泪痕,所有挤压的委屈顺着醉意倾吐而出:
“你知道你爱的人突然提分手是什么感觉吗?”
“你感受过被人欺骗、隐瞒是什么滋味吗?他还口口声声是为了你好……你连抱怨的资格都没有!”
郑淮明对上她痛苦的目光,心脏霎时像被一只大手揉捏挤压,每一寸呼吸都像小刀划过般尖锐,割得鲜血淋漓。
月余前,她不过是消失了两天不回消息,他就已经急得快要崩溃,追去渝市。
郑淮明不敢细思,曾经那个不过二十出头的女孩会有多伤心才会远走法国、四年不回,更不敢想,苗月去世时,她是怎么一个人撑着办完葬礼,怀着怎样的心情发出那句“这辈子再也不见”。
一直以来,是他的自以为是、固执自傲,毁掉了他们之间的信任和爱。
郑淮明弯腰将方宜深深拥进怀里,痛到无法承受,他面上冷汗涔涔,幽黑的瞳孔一片虚无:
“我知道……对不起……再给我一次机会……”
“你不知道。”方宜哽咽,挣脱不开男人的怀抱,她拼了命地用拳头捶下去,“你要是知道……这次就不会又背着我去找我妈……”
女孩喝醉了,失控的拳头结结实实地用力砸在郑淮明背上。
这一拳、一拳,是她痛过的……
他毫不阻拦,生生地挨着,脊背连着胸腔阵阵钝痛,浑身颤抖。
不知过了多久,方宜力竭地趴在郑淮明怀里抽泣。
他哑得几乎发不出声音:“再给我一次机会,我真的爱你……”
然而,方宜温热的指尖摸索着触上他冰凉发颤的嘴唇,带着哭腔控诉道:“郑淮明,你根本不知道爱是什么……”
郑淮明张了张嘴,半晌竟连一句辩驳自证的话都说不出来。
方宜捧着他的脸,轻轻地靠过去吻了一下。她自嘲地弯了嘴角,晶莹的瞳孔中泛起一丝悲哀和不甘:“我也不知道……他们都没爱过我。但我觉得,爱不会让人这么痛苦……”
近在咫尺,气息交融。郑淮明怔怔地注视着方宜的脸。
——爱是什么?
无数熟悉的面孔在脑海中浮现交叠,郑国廷苍老绝望的眼睛,叶婉仪一袭红裙消失的背影,郑泽天真灿烂的笑容,邓霁云蒙蒙雨幕中告别的颔首……
苗月一声声稚嫩的“郑医生”,还有天台上,余濯和余伟相拥而泣的身影……
爱是那件奖学金换来却被扔下的白毛衣,是那块夏日里腐烂的水果生日蛋糕,是力透纸背的一句:爸没脸再见你。
是悔恨,是内疚,是自责。
在方宜哭泣的质问声中,除了与她相恋的那日子,郑淮明一时竟无法找到一丝关于爱的美好回忆。
他也把这些痛苦,顺着“爱”这个原本幸福的字,一并带给了他爱的人……
浓稠的夜色像是千斤重,快要压断他的脊梁。空气忽而变得稀薄,郑淮明眼前一片模糊,无论胸膛如何用力起伏,都无法吸入一丝氧气,整个人蓦地苍白下去。
他已经丧失了思考的能力,喃喃地反复念着:“别放弃我……”
像是对方宜说,又像是对自己说。
“上一次,你问我是不是后悔和你复合……”
方宜靠在郑淮明颈侧,感受到他跳动的脉搏,昏昏沉沉间,灼热的泪水又一次掉下来,“我以为在一起会没那么难过……我以为我能强大到高高兴兴地爱你,再毫不犹豫地走掉,让你知道我有多痛苦……”
“我高估自己了……我后悔了……”
明明想好了要报复他,却一次次心软、一次次难过,比彻底分开还要煎熬。
方宜哭得精疲力尽,然而直到彻底昏睡过去,双手都紧紧地环着郑淮明的脖颈,没有松开。
压抑的黑暗中,郑淮明像是再也支撑不住,扶着墙半跪下去。膝盖重重落地,他本能护住怀中的女孩,肩膀撞在冰凉坚硬的墙面上。
原来……他在她心中早已判了死刑。
涣散的目光在虚空中停滞,郑淮明艰难地喘息了几下,脸色骤然灰败。
他还有挽回的机会吗?
身后仿佛是无底的深渊,他能感觉到自己正踩在碎石滚落的边缘,只需一步坠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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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明天色灰暗,窗帘一夜未合,阴天黯淡的晨光照进客厅,隐隐勾勒出家具的轮廓。
嗡嗡的手机震动声响起。
侧蜷在沙发上的男人眉头微皱,半晌缓缓地掀开眼帘,又不适地合上。反复几次,瞳孔中才勉强聚起一丝神志,徒然地动了动手指。
昨夜郑淮明照顾方宜吃药睡下后,忍不住去卫生间吐了几回。这两天本就没正经咽下去什么食物,空荡荡的胃腹应激抽搐不止,吐到最后连胆汁和胃液都呕不出来,整个人伏在洗手台上倒不过气,脱力地往瓷砖地上滑。
一片黑暗中,他不记得自己是不是短暂地失去过意识,最后头重脚轻地回到客厅,连次卧都没力气走近,就合衣倒在了沙发上。
头痛欲裂——
郑淮明艰难地吞咽了两下,像有针扎在太阳xue里搅动。好在一夜过去,解痉药起了效果,胃里的痉挛平息下去,只余骨子里散不开的钝痛,像将骨头都打碎了重新拼接。
手机屏幕上,六点半的闹钟不停地响着,不知不觉已经过去了五六分钟。
他就着茶几上的冷水,摸出两片药吃下去,迷茫失焦的目光在客厅里扫视一圈,忽而闪过一丝慌乱。他踉跄地起身,推开了卧室的门。
蓬松的被子里,只露出一双女孩睡着的眼睛,如蝶翼般长长的睫毛低垂,呼吸平稳而悠长。方宜睡得很沉,长发如海藻般散乱,几缕扑在了被枕头挤压的侧脸上。
上大学时,她趴在桌上睡着也像这样,柔软的脸颊被手臂挤得圆圆的,很可爱,像某种毫无防备的小动物……
郑淮明眷恋注视着,心中的荒芜因这片刻回忆而有了一丝温度。直到体力不支地眩晕,他才深深地合了合眼——
不想放手……哪怕只是幻觉,他竟也奢望再温存一会儿。
想擡手帮她理一下头发,他苍白的指尖犹豫了片刻,还是怕打扰,起身带上门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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