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第 52 章 佳偶天成(2/2)
“好吧,那走吧。”
他认命地应下,慢慢松开沈青的手腕。
这下谢珩没再说什么,只是沉默地转过身去,缓缓将手中雨伞收合起来。
几人上了台阶,进了内殿,中间有小僧相迎引路,谢珩和王意然并肩走在前面,沈青与王容始终跟在后面。
寺中清幽,一路走着无人出声,沈青目光便总是落到了前面一双璧人身上,无他,实在太引人注目了。
两人连背影都是极登对的。
本来她今日来首岁山,是想找个机会跟谢珩为上次在南风楼的失言道个歉,甚至过去的两三天里,她心中反反复复都是在酝酿,等见到他的时候,应该怎么说会比较合适。
原来其实没有必要,或许他当时是很生气的,不过现在有佳人在侧,肯定倍受安抚,她那一声道歉实在太微不足道了,不说人家现在稀不稀罕,反正她是说不出口了。
她撇了撇嘴,以后再也不能这样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又绕过古木参天的后院,才终于到了一间偏安一隅的禅房。
小僧推门将人引进去,禅房其实很宽阔,不过沈青还是忍不住揉了揉方才一路走来略有些发酸的眼睛,讶异地打量着这间宽敞却空阔的禅房。
一桌,一椅,一榻,正北墙上一尊泥塑的菩萨,菩萨下坐着一个打坐的老和尚。
这简直跟前面气势恢弘的殿宇有云泥之别!
这个老和尚……啊,不是,不闻大师,僧衣灰旧,眉目苍老,跟路边随便一个剃了头发的老头子有什么区别?
不过这些年沈青三教九流也混得多,通常绝世高人,要么就是一眼就能看出这人非凡绝类,要么就是泯然众人,卧虎藏龙,所以她也很快接受眼前的落差。
“不闻大师,我们前来解签。”
谢珩双手合十,微微屈身,与大师问好,其他三人也跟着双手合十行礼。
大师回了一礼,指了指佛龛前的签笼:“诸位请便吧。”
谢珩似乎并不热衷于此,于是垂眸对王意然道:“意然表妹先吧。”
王意然虽然是闺门秀雅的典范,到底也还是少女心境,她小声谢了一声表哥,便上前站在佛龛前,对着那尊泥塑的菩萨双手合十好一会儿,才取了一只小签。
“姑娘要问什么?”不闻大师接过签字,开始为她解签。
王意然声音压得更低,微红了耳尖:“想问姻缘。”
不闻大师没再多言,只在掌心中摩挲了几下那枚签字,很快得出结论:“郎才女貌。”
得了这签面,王意然眉眼间娇羞掩盖不住,她忙收了签子,眼波流转间,悄悄看了一眼站在一旁清清正正的表哥:“珩表哥,你去解吧。”
谢珩面上没什么波澜,不过还是依言,上前取了一签。
两人往来互动落在沈青眼中,沈青下意识抿了抿唇,确实是很郎才女貌。
同样,不闻大师拿了谢珩递上的签子,先问一句:“公子想问什么?”
谢珩突然顿住,他想问什么?
他沉默的时间太久了,一旁的王意然小声喊他:“珩表哥?”
他回过神来,对上表妹如花似玉的容颜正对他甜笑:“不如表哥也问问姻缘吧?”
话刚说完,王意然刚刚恢复白皙的面色立刻又染上红霞,忙自顾自退开两步。
姻缘?他还能和谁有姻缘呢?谢珩忽然又陷入新的茫然中。
“佳偶天成。”
思忖间,闻灯大师已经替他解出。
“多谢大师。”
谢珩垂眸将签子攥进手心,光滑的签面在手中摩挲几许,他按捺住想用余光去看那道青影的冲动,终于还是捏紧竹签慢慢退开。
他这一生,还有机会……所谓佳偶天成吗?
或许母亲说得没错,他本就不是断袖,漫长余生,总该有合心意的女子,白头偕老,延绵子嗣。
于无人知处,沈青蓦然在心底叹了一声,的确是很佳偶天成,诶,这大师算得真准。
她喉头有些微哽,毕竟也是自己曾经属意的孩子父亲,以后总归是要成为别人孩子的父亲,总有种说不上来的空落。
不过想什么呢,本来她跟谢珩之间就不是同路人,自回了洛京,谢十三变成谢珩,他们之间就再无可能。
打消完自己这忽如其来的惆怅,身旁的王容已经迫不及待上前抽了一签,并极为主动告诉大师:“我也要问姻缘。”
“子孙满堂。”
子孙满堂,那说明后宅不缺人,对此他很满意,他下意识满面笑意去看沈青,却看到她眉眼间的淡淡惆怅,于是推她:“该你了,你去问问。”
沈青被推到佛龛前,这才发现签笼里的签子与别处寺庙不同,是一枚一枚用竹子雕琢成的小竹块,小巧一枚,刚好可以握在手心。
她在里面摸了一只,拿出来意外发现,这签子正面反面光洁如斯,一个字也没有!
这大师解签不会是收了钱睁眼净挑了好话说吧?
“我就不测姻缘了,”她将签子交给大师,感受到身边有目光落在她身上,她又补了一句:“毕竟我已有家室,跟夫人很恩爱。”
一边的王意然睁大了眼:“沈公子小小年纪,竟然有了家室?”
谢珩心中泛过一丝冷意,这时候知道自己成家了,他为了避嫌,都只叫意然表妹,他那声意然姐姐倒是恬不知耻。
果然还是浪荡成性,朽木难雕。
沈青眉眼弯弯冲王意然一笑,然后道:“大师,我想问仕途。”
大师毫不犹豫:“扶摇直上。”
沈青原本还有点儿黯淡的眼神俶尔一亮:“真的?我还能扶摇直上?”
“出家人不打诳语。”
王容在一旁不由得出声:“她都官至三品了,还扶摇上到哪里去?”
沈青眉开眼笑,心中一片壮志满踌无比澎湃:“你都说了是三品,那三品上面还有二品,还有一品呢。”
她小心翼翼将那枚竹签收在怀里,就算这大师是诳人的,反正她现在也开心。
她早就对这三品虚职不满了。
那日游湖边,谢珩可以一呼百应,他轻而易举的一句话,就出动大半个洛京的守卫衙役来替她寻人,而她却除了自己跳下去,毫无半点法子。
朝堂之上,满朝文武黑白颠倒,她甚至连把陈令知打一顿的本事都没有。
南风楼里,纨绔子弟也可以随意对她和岳瑛指手画脚,她还得忍气吞声。
哼,真当她虎落平阳被犬欺?
生杀大权,还是要自己掌握在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