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第 72 章 男人嘛,他懂(1/2)
第72章第72章男人嘛,他懂
谢珩的确是一把极为锐利的快刀。
桓家的地下钱庄被翻出,连带着查出洛京中各个世家不少不可见光的勾当,洗钱,放贷,还有许多朝中命令禁止的灰暗产业,其中累积牟利,几乎到了富可敌国的程度。
因为这样广泛而重大的牵连,绝对不是像解决一个陈郡侯府或者户部那样容易,从朝堂到世家,掀起一阵极为汹涌的明争暗斗。
有谢珩这把快刀在前面所向披靡,沈青和晋王不必卷入到这样的纷争旋涡中,倒是能隔岸观火,稳坐钓鱼台。
趁这样的机会,她和晋王渔翁得利,在这样纷争夹缝中不断培植安插自己的势力。
萧瑞也得到前所未有的历练,他虽然还做着禁卫军的校尉,不过在晋王的扶持下,不断结交笼络寒门士族,自己一方势力渐渐丰满,必要的时候,还能推波助澜,在暗中助谢珩一臂之力。
这场风波一直持续了好几个月。
洛京城中春花纷纷谢去,枝头明艳榴花盛放,不久后结出青青小果。
游湖碧波上,莲叶田田,莲花开了一个盛夏,在秋风起时零落成一池枯荷听雨。
秋风瑟瑟,山头林间的红枫,恰似二月春花。
这场风波终于以桓家败落、各个世家银钱财务重重受损而渐渐平息。
一时间,贬官,抄家,入狱,流放……不胜枚举,朝堂中又是一次不大不小的清理换血。
直到最后尘埃落定,谢珩在御前向孝武帝说明了沈青在此案中的功绩,朝野哗然,没想到谢珩向世家根基命脉挥刀相向的背后,还有这悍匪的作用。
一时间关于谢珩受悍匪沈青蛊惑,行事越发离经叛道的言论在京中甚嚣尘上。
沈青对此很是不屑,她觉得那些世家对离经叛道的标准简直有病,什么叫离经叛道?没按他们的规矩来办事,就理直气壮说人家是离经叛道了?
怎么秉公执法为民除害,在他们那里就变成离经叛道了,那这样说来,他们那所谓的经和道,还是离了叛了的好。
论功行赏的时候,萧瑞被提拔上来,连升了几级,虽然还是在禁军中任职,但是从越骑校尉直接擢升了北军中侯,成为统领禁军一位极年轻的将领。
到沈青这里,没在官爵上给她任何晋升和实职,不过赏了她一笔数额巨大的黄金,她还觉得挺高兴的。
尤其是下朝后在宫门口,看到内侍领着一队绿衣小宦一个个手上沉甸甸的,都是装满黄金往她府上送的匣子,她高高扬起的嘴角怎么也压不下来。
谢珩正站在汉白玉的阶下等她。
见她笑意盎然,他眸子里也蕴着点点温润的笑意。
沈青三两步跨下台阶,秋风清爽而萧瑟,她看眼前清矜如玉的公子,五官眉眼更如雕霜斫玉,温雅中透着几许憔悴冷意。
这几个月来的艰险磨难,很难轻描淡写带过,其中于人的心性何等磋磨,沈青其实都看在眼中。
得益于他的辛苦,她才能腾出手来去做别的布署,才能渔翁得利。
“你受累了。”
她开口,由衷道了声谢。
“暂时告一段落,晚上去小院喝一杯吗?”
谢珩开口,带了点冷意的秋风将他声音也镀上一层清浅平淡,好像就是一个寻常午后,随意的相邀。
其实这几个月来,两人都没有好好坐下来相处过,更别说有闲情逸致喝上一杯了。
偶尔匆匆碰头,也是为了公事,确实到了该好好喝一杯庆祝的时候了。
“好啊,那就今晚小院,不见不散。”沈青痛快应下。
时辰尚早,沈青先回府将朝服换下,又敞开一个个装满黄金的匣子,看得满眼金光,数了又数,直到月上梢头时候,她才恋恋不舍准备去赴约。
一只脚刚迈出沈府的门槛,夜里冷风一吹,她一张小脸顿时煞白。
看来今晚这酒是喝不成了。
她虚虚退回府中,一路扶了门墙才终于回到自己房间,迫不及待抱了汤婆子,严严实实将自己裹在榻上。
自从去年落水受伤大病了那一场,每一次葵水都能要了她的命,好在几个月奔忙的日子正值盛夏,情况似乎好转,现在秋风一起,虚透了的身子骨又原形毕露。
直到岳瑛来给她喂了药,缓了好久,才有些力气说话,便吩咐手下去小院告知谢珩,她要生病爽约,只好下次再约了。
说完便裹着被子倒头睡到天荒地暗。
谢珩很早就到了小院,还是那间瑜字房,夜里窗外不再有觅食清鸣的仙鹤,秋夜里也不再有萤火虫,一张张挂在檐角咧嘴微笑的南瓜灯,显得寂寥了不少。
紫檀圆几上,都是沈青喜欢的点心,她不喜欢吃甜,所以小院的庖厨们新研制了不少口味偏酸偏辣的吃食。
羊脂玉杯里,依然是碧波荡漾的细腰舞。
他对美酒佳酿深有讲究,可是从不会沉溺贪杯,不知为何,眼前一杯细腰舞摆在桌上,他还滴酒未沾,莫名觉得舌尖喉头有了绵绵辛辣的醉意。
一点酒香,闻得人心头微痒。
按捺了一会,他总忍不住又望了一眼壁上更漏,距上一次看过来的时候,不过小半柱香时间,时辰还很早。
以往他一个人在这里静坐,日出到日暮不过转瞬之间,从未注意到这更漏里,水滴是一点一点往下慢慢渗透。
不知要何年何月才能滴完一炷香的功夫。
门外隐隐有脚步由远而近,他不动声色坐得笔挺。
“公子,沈公子方才派人来告,说是病了,今晚不能赴约。”木门从两边打开,立在外面的是鸣山。
病了?
谢珩从圆几前起身,直接走到门口将木屐换下,准备穿鞋。
“公子,沈公子现在已经睡下休息,您不必白跑这一趟。”
睡下了?那确实不该深夜相扰。
谢珩停下手中动作,想起在小金顶的时候,沈青偶尔会有什么怪病上身,通常是在岳瑛房中待几天就好了,所谓怪病,他也没多亲眼见识过,加上沈青并无影响,出了门依然活蹦乱跳,他也没去深究过。
可是她毕竟受过重伤,难道是伤情复发了?
印象中,她从来没有因为生病爽过约,何况下午还在宫门口眉开眼笑的,怎么晚上就病得不能出门?
脑海中思绪一阵纷纭,他当机立断:“去沈府抓到的药铺查,这几个月来沈府所有抓药诊脉的记录,都查清来报。”
鸣山应声而去,谢珩才重新回到圆几前坐下,一桌美味佳肴顿时无味。
细想起来,还是这几个月他太过奔忙,所有注意力都在朝局之上,沈青什么时候有没有身子不适的地方,他一点也想不起来。
壁上更漏点点滴滴,将静夜拉得格外漫长。
直到窗外月色分明,透过疏窗静静铺洒在圆几上,将琉璃盏和白玉杯映出淡淡光辉,鸣山终于回来。
“公子……”他踟蹰了一下,才硬着头皮道:“我问过了,自入京来,沈府就没有断过药,只不过……他们在铺子里抓的都是妇人每月来月事时缓解疼痛的药,还有些……助妇人有孕温补的药。”
说到最后,他声音越来越低,公子一身清影坐在圆几前不动如山,他说的这几句话下来,那道清影凝成寒霜。
谢珩无言垂眸,原来不是她生病了,是夫人身子不爽,便不会再来赴他的约。
尽管他们这几个月来在朝堂上配合得默契无间,尽管他们已经好久没有坐在一起小酌一场。
好一会儿,他听见自己的声音缥缈无依:“只有这些药吗?没有再抓过什么其他药了?”
他还是有几分不死心。
鸣山顿了顿,狠心道:“自沈青入京来,他们在洛京大小药铺所有抓药的记录属下都查遍了,都是些此类用在妇人身上的药。”
谢珩突然从中找到一丝不对劲:“同样的药,为何要寻遍洛京大小药铺?”
鸣山如实道:“别的药方就算了,但是治妇人不孕的药方,天下名医圣手不知能开出多少方子来,这些方子,即便是同样的用药,也有好次的讲究。沈府……大概是有些求子心切,试了不少方子,好几味药太过名贵难寻,寻遍洛京药铺也都是些次类,暂时将就用着。”
这话倒是不假,譬如同样是人参,药农家自己院中所种,怎么也比不上生在雪山之巅孕育百年的老参。
杯盘中的酒水和佳肴彻底凉透,白玉杯中碧沉沉的细腰舞,色泽清艳,好像美人勾唇一笑,笑他痴妄。
他眉目清冷,勾起唇角,也觉得自己好笑。
不过,男人嘛,他懂。
这个世上,不会有哪个男人真心承认自己不行,从前他就有所耳闻,越是有不举之嫌的男子,越喜欢去往秦楼楚馆这样的地方,只有通过跟不同的人不断地尝试,才能找到些许自尊。
子嗣之事也同样,他们宁可让妇人多服食各种药方,也绝不会将责任归咎到自己身上。
当然,这些都不过是徒劳而已。
既然这样,他有什么好介怀的。
要论天下各种名贵药材,洛京中哪里有药铺比得上谢家的库房呢?
他心中冷笑,沉声道:“去照着沈府的方子,把我们府上最好的药材都送过去。”
明明不介怀,但他还是能感受到自己说话时,声音从五脏六腑牵扯出来的疼痛。
“……公子?”鸣山由不理解。
“快去吧。”
谢珩声音很轻,最后三个字,几乎耗尽他全身所有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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