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王后登殿 再见牢狱之人(2/2)
内务官维持着方才的动作,躬着腰,手心已发了抖。
他知道他再敢说一句话就会触怒王威了,王后殿下把他搞成现在这种局面,无论他进还是退,都必定招惹到王座上之人。
凯撒的威严才是他最不可亵渎的。是啊——王后跟陛下本就是一体,哪怕王后哪天惹怒了陛下,他也不会放弃维护她身为王后这一方面的尊严。她的尊严即是他的尊严,维尔利汀这样说,直接把这件事擡到了他们的尊严这种层面上,迫使凯撒也不得不去维护她。
她果然够聪明。王座上的人轻抚下颌,如此想道。
他望向那上言的内务臣。
讲不出来的话,干脆让他退到殿外去好了。
内务官已经沉默了许久,耽误了很长的时间。就在这时,维尔利汀接上自己的话道:
“我认为,王后的本分确实是辅佐君主。”
她转而面向凯撒,“身为王后,我的职责就是辅佐陛下,尽自己最大所能分担陛下的忧虑。诸位臣子来到王殿上开晨间议会,他们是来为陛下分担最大的忧虑,那么我也可以。请陛下允许我留在王殿上,身为王后,我所应做的不应只是妻子,还应发挥我最大的能力帮助您。”
凯撒心道无趣。瞧瞧看,她说的是她的真心话么。
但他爱听。
特别是最后一句话。
那不就是在说她身为他妻子的同时还想最大程度的爱护他么!
那些虚假奉承都无所谓,只要她肯为他费心就好。其他的,贤明的君主不应计较。
凯撒擡手,“准许王后请求留在殿上的奏言。”
其实她本来什么都不说也无所谓。她和凯撒的誓约还生效,凯撒是遵守承诺的君主。哪怕他自己为了为难她而说认为她应该尽王后的本分,最后还是会让她留在殿上。
但维尔利汀自己上言留在殿上,最后还成功了,效果肯定跟他出来反驳那些臣侍不一样。
那些朝臣,短时间内应该不会再有人站出来反对她了。
而君主还在因刚刚那句“我是你的妻子”心情大好,一时也没有多想出什么为难她的办法。
——他还是心情好得太早了。
凯撒回到寝殿时看到一堆使女在搬东西,她们要把她们王后的东西搬到王后应居住的宫殿里。
这是王后命令的。
维尔利汀就站在一旁。凯撒不悦上前,“你这是什么意思。”
维尔利汀表情淡漠。
“陛下既然说我要尽好王后的本分,那我当然要做好我分内之事。从今天开始我去王后殿住,这样就不至于在晚上干扰陛下的精力,阻碍你处理政务了。”
“维尔利汀!”
凯撒怒了,拽过维尔利汀的胳膊。
“你是不是一点都不在乎我!”
维尔利汀拿冷淡的眼神瞥过他。旁边搬东西的使女还在看着他们,她先用眼神让她们退下了。
她转而面对凯撒:
“我当然在乎您。正是因为在乎您,所以才要跟您分殿居住。”
把凯撒气死了。
他现在一点都不想理她。
他擡手,“那你走吧!走了之后,一步也不要踏回来好了!”说完带着怒意经过维尔利汀身边。
她又转过身来,
“陛下,这是您的要求。”
他今天亲自在殿上说,她应该尽王后的本分的。君主跟王后共住一殿,本就不合规。
况且她根本不想接近凯撒,他既然这么要求,她就照做好了。
把凯撒搞得不爽极了。她明明知道他会后悔在朝堂上那样说,还是故意这么做!
这不是在逼着他去求她么!
她爱怎样做就怎样做好了!
他已经一而再再而三地放弃了君主的尊严,这一次她别想让他服软。
凯撒朝大殿入口方向走去。昨天他睡在政务殿里,没有回维尔利汀所在的寝殿,那么他今天还是一样在那里休息。
“慢着,”
凯撒止住了脚步。不知名的雀跃在他心头浮现。
维尔利汀叫住了他。
她是要向他认错了么?
他的王后走到他身边来,“陛下,我想请求您放出左首相。”
“放出他?”凯撒的心思收回,一时又回到政务上来。在这个君主专制的领域上,他一向是轻蔑的。
“凭什么?”
“凭今日王殿上无人再敢发声。”维尔利汀的声音平静。
凯撒的朝堂她在未明显现身时也听过那么两回,和今日截然不同,必与第一臣侍的消失有所关系。他处罚僭越的臣子处罚得太狠了,导致所有臣侍都在心里畏惧他,所有人都收着声势拘束许多。今日内务官敢上言请她退殿,是因为她触及了他们的根本利益,而那些未触及他们利益的事,大多数人都选择不冒着风险触及上怒而明哲保身。
维尔利汀知道,这样不对。
“请陛下收回成命,放左首相出来。”她微微伏了伏身。
本来右首相叛逆谋反就是对整个王廷朝臣体系最大的打击了。左首相的消失,更是令整个朝堂萎靡不振。
“你心里难道就不记恨他?”凯撒问道。
目光凛凛,“他可是亲自通知了教皇,教唆教皇污蔑你犯罪而把你抓起来。”
特别是,他还破坏了他们的王后典礼。虽说本来就预料到这件事,所以那天的典礼只是备用典礼,他们真正的典礼会在几天后举办,但凯撒还是为此感到不快。
无论如何,犯下罪过就是犯下罪过了。哪怕他是重要的臣子,也不能免责。
“我不在乎他对我是否有害。我只在乎,他对庞加顿是否有用。”
维尔利汀走到他身边,眼神冷静如透彻的湖水。
“请陛下放出左首相。他出现在朝堂上的作用,远能抵过他所犯下的罪过,比他在水牢里能发挥的作用更大。”
凯撒第一次拿看待政治家的眼光来审视她。
也许旁人看不出他眼里此刻具体是什么,但他们绝对看得出,他此刻的眼里没有否决。
“好啊,”君主准允道,碧绿的眼眸直视着她。“我会把他放出来。”
政务时间结束了。他们又回到刚才的氛围中去。凯撒看着她,一时不知道是否该说些什么。
他刚欲开口时,维尔利汀先他一步开了口:
“其实我还有对陛下要说的。”
“好,你说。”君主站在那里,傲慢地抱着手臂一动不动。
维尔利汀视线躲闪了一下。走到他身边,微微仰起头,亲了下他的唇角。
给她的小猫整迷糊了。
一时眼神蒙了层迷离雾,粉色的泡泡都从氛围中冒了出来。
维尔利汀经过他身边欲走,他拉过她的胳膊,轻轻将她从后背靠近了怀里。
“你就没有别的想对我说的?”他的声音也是轻轻的。
维尔利汀轻轻用指尖抚了抚嘴角,“……没有。”
毕竟她刚才也只是见色起意而已。在这种不说话的情况下,凯撒长得实在是太好看了。
可是小猫却不肯放开她。他将她抱在怀里,撒娇似地轻摇着,幅度极小极小,像抱着一件易碎的宝贝。
“不要离开我身边嘛,搬回来……搬回我们的寝殿里好不好?”
“不行。”维尔利汀轻轻拒绝。
哪能这么容易就同意。看她这么快就心软,凯撒会认为这是对她的杀招。
猫不说话了,只是抱了她站了很久很久。
他本可以在她拒绝完走掉的,但他不舍得离去。
·
暴君出现在地牢里,亲自点燃了壁上的油灯。
他来到某间牢笼中,姿态傲慢而优雅地坐下。
“好久没来见你了。”
房间内的人不说话,只是背对着他。
这人就是这样,就算沦为阶下囚,也不会分给这最尊贵的君主一眼。
凯撒就这样静静地审视着他。时间一丝一秒过去,壁灯的煤油仿佛都溢漫在空气里,照进来的光是昏暗的不定飘动的。忽然之间,凯撒冰冷地道:
“……有时候我真想杀了你。”
那人还是未出声。但他仿佛能听到他轻轻的嘲笑。
取代他位置取代得爽么?无论再怎么样,他都永远适配不了那个位置。不合适的东西,再无论怎么样都是硬挤。
可是那又怎么样?
凯撒跟他的交锋从来是无声的。
凯撒忽而微狭眼睛,嘲讽道:“无论如何,维尔利汀都是我的妻子。”
这是他最为为之而欣喜若狂的,也就只有这个,才能刺激到里面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