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晋江文学城独发 清冷月光与赤红野火在……(2/2)
听云舒月把事情一说,乔婉宁劝她道:“你之后还是离那个沈画师远点吧。”
云舒月点点头:“我觉得也是。”
余光瞥见了某个人,云舒月连忙拉了拉乔婉宁:“她来了。”
乔婉宁与云舒月排排站着,背对着杜玲珑。
“咳咳,要我说啊,自从江清辞走后,京中唯一能入眼的公子也就那么几位了。”
“一个孙侍郎家的二公子,十六岁中的进士,皇上钦点的,现在在礼部为官,模样也还算俊秀。”
“他呀,他哪儿有章家的大公子俊朗呀,虽说科考一事上他拔了尖儿,可他家世不行,家中唯有两代人为官,根基不够。”
“章家的大公子是京中第一大才子,难怪你偏向他,我记得他曾为你提过诗的。”
云舒月昂了昂脖颈:“害呀,也不算什么,那首诗后来还传到太后她老人家耳朵里去了,你说说这事闹的,当年太后娘娘宣我进宫,还赏了我一对儿步摇呢。”
“若要论容貌啊,还是江家几位公子为上,你不知道你走后新进京的那个苏世子,哎呀我都不想说了。”
云舒月垂头不语,揪着手指。
这个苏世子是她的仇人,当初在她面前拽什么拽,等她做了首辅夫人,她要踩死他。
不对,首辅夫人?这个词好熟啊,她在什么地方说过吗?
有些事情、有些话,是只能在心里想想,可不敢说出口的呀。
乔婉宁拽了拽她,两侧偏头看了看:“她走远了,还说吗?”
云舒月摇摇头:“不说了,没劲儿,唉。”
到了晚上,云舒月回家时,特意叫着乔婉宁一起到郑家的草屋看了看。
郑明珠比她们都要小一些,以往也没怎么在一起玩儿过,她只是知道京中有这么一号人。
“她病了这么久,咱们去看看她也好,在这牢城营,整天也见不到几名女子。”
郑家还住着草屋,除了云家,大家都还住着草屋。
住草屋也没什么不好的,就是冬天快到了,漏风。
到时候这会是个大问题。
郑家人见云舒月和乔婉宁来了,忙出来接待。
拿缺了口的大瓷碗给她们俩倒茶喝。
云舒月看着这口碗,想起她家从前,也曾这样待过客。
“郑伯母,别忙活了,我们看看她就走。”
她伸出手拉着郑伯母的手,郑夫人一见了她,只觉得这孩子格外让人感到亲切。
倒也难怪云家能过得好。
角落的床幔里,蓬松的灰色被褥间蜷缩着一名女子。
她的皮肤苍白,是瓷器般的细腻光泽,乌黑的长发散落在枕畔,整段儿身体柔软得像春日的柳枝。
她眼睛半阖着,嘴唇毫无血色。
见了云舒月,她张嘴叫道:“舒月姐姐,我曾见过你的。”
云舒月倒是对她没什么印象了。
她坐到她床边,替她掖了掖被角:“瞧你瘦的,赶紧养好身体吧。”
郑明珠看着她,眼中满是艳羡:“那时候你坐在宫宴前排,穿着桃粉色的宫装,太后娘娘叫你坐到她身边儿去,而我,而我的座位虽也并不靠后,却也无人在意。”
“还有一次雅集,云姐姐可还记得,当时云姐姐作画讨了长公主的彩头,得了一支玉簪,转头见我瑟瑟缩缩待在角落,便转赠给我了。”
云舒月从回忆里搜寻了许久,才堪堪找到一个类似的画面,当时她觉得长公主随意赏的玉簪成色不是很好,反正是彩头嘛,不就是赠来赠去的嘛,她扫视了一圈,见着个最不起眼的女子,便随手又将玉簪赠给她了。
这赠礼一事,她可比长公主聪明。
“哦,这个啊,我随手一赠,你也不必放在心上。”
乔婉宁忍不住又要拆云舒月的台:“你要是信她是真心赠与你的,你就上大当了。”
倒也不是她看不惯云舒月,实在是眼前女子太惨,被云舒月那些招数唬得一套一套的,看着云舒月的眼睛都快放出光来了。
郑明珠目光在两人中间转了转,便笑着道:“我知道的呀,云姐姐当时又不认识我,真心如何,假意又如何,至少云姐姐这次给我的药必是真心的。”
云舒月笑着看她,这个郑明珠倒是聪明,知道大腿该往那儿抱。
与她如出一辙的伎俩,讨人喜欢嘛。
“那你快些好起来,我们过几天再来看你。”
走出郑家,云舒月与乔婉宁对视一眼。
“乔婉宁,你能别再拆我台了吗,你怎么比姚凝静还让人讨厌。”
乔婉宁道:“这就叫拆台了?若我真的要拆你台,我这就去给江清辞说,他走后,你与苏世子之间的事。”
给云舒月吓得够呛,连声道:“乔姐姐,乔姐姐,别这样对妹妹嘛。”
她两只手臂缠上乔婉宁,一贯的撒娇手法。
“我与苏世子本就只是简单地处了处,什么也算不上的呀。”
她的头贴在她的肩上,眼珠子朝着她,眨了眨,忽闪忽闪。
乔婉宁浑身哆嗦了哆嗦,连忙甩开她:“你够了,我不吃这一套。”
云舒月又要巴上她,吓得乔婉宁连忙向前跑了两步:“娘哎,你别来追我,我答应你就是了。”
翌日,云舒月上山做工,果然离沈画师离得远远的。
他以及他的杜姑娘,都别来沾边的好。
干活干了半晌,倒是沈邱坐不住了。
“那个,你这个龙眼睛,到底是几根睫毛啊,全都纠缠在一块儿,我数也数不清。”他举着她的画左看右看。
云舒月瞥了一眼,道:“就是要这样乱糟糟的,显出毛茸茸的质感,你便照着描摹便是了,有什么难的呀。”
她朝沈画师眨了眨眼睛,一脸天真无邪。
沈邱一脸无奈,说话的声音又软了一个度:“这,这要我怎么描摹呀。”
云舒月别过头,也不看他了:“啧,沈画师还是手艺不行呀,你描不出来我可不管,那是你的事情。”
沈邱挠了挠脑袋,一个头三个大。
等会儿描出来不像,她又要说他。
沈邱深吸了几口气,决定脸皮厚一点。
“前些天你要学漆画,我便都让你看了,今日我需要你帮忙,你也得帮我才是,不然不公平。”
云舒月愣了愣,仰头,歪着脑袋看他,咧开了唇,露出一排八颗牙,眼睛弯成了月牙,良久发出悠长的一句:“这样啊——”
沈邱后退了两步,点点头,再次复盘了一遍他说的话,他确定他说的话没问题,是讲道理的来着。
云舒月一本正经道:“可是,可是我如果帮你的话,待会儿又被那个杜姑娘看见了,她又骂我怎么办呀,她那天说我是罪奴,我回家哭了很久。”言语委屈,但口齿咬得很清晰。
沈邱面色一变,后退的两步变成了前进的一步:“你,你真的哭了很久?”
云舒月抽噎了两下,道:“嗯嗯,沈画师,你还是离我远一点吧。”
她伸手拎着沈画师的袖子,将他往远处扯了扯。
沈邱无奈解释道:“可是我跟她压根就没什么关系呀。”声音又软了、柔了一个度。
云舒月立刻捂住耳朵,朝他微笑道:“不关我的事。”
沈邱一个头五个大,真是拿她没办法。
她正捂住耳朵,他便大声喊道:“那这个龙睫毛我随意画了啊,画好了你不许挑刺。”
云舒月放下手,叉腰委屈道:“你吼我做什么?你说话就不能声音小一点吗,你吓到我了。”
她伸手抚着胸口,看样子真是吓了一大跳。
沈邱后退两步,转身道:“抱、抱歉啊,我就这么去画了,你,你好好歇会儿,别哭啊。”
沈邱走得很快,他几乎觉得他这个人本身的存在就是在惹她的,还是消失的好。
京里来的贵女,他惹不起。
沈邱走后,云舒月一个人趴在桌子上笑得直不起腰,肚子都笑疼了。
杜姑娘知不知道,这个沈邱简直好逗死了。
逗弄沈邱真是她在这牢城营里最大的乐子。
沈邱刚进了自己的画室,透过窗户看见她趴在桌子上肩膀一耸一耸的,天都塌了。
他连忙溜着边从这里面走出去,往丹奉台上赶。
“江校尉,我找江校尉。”
“急事,天大的急事!”
江清辞正与府衙上来的官员商谈要事,被人这么一喊,他也不得不向对方说声抱歉:“我去看看怎么回事。”
沈邱的衣领都跑歪了,人还在喘气。
“她哭得很惨。”
“云画师身世还挺坎坷的,对吧。”
“她好像哭得快厥过去了。”
“她真的很可怜,你去看看她吧。”
江清辞赶到的时候,云舒月在桌子上趴累了,刚刚笑得肚子疼,眼睛红红的,渗出了两滴泪。
她一边从桌子上擡起头,一边伸手抹泪。
她从小便是易流泪体质,谁惹了她,她几乎是瞬时就能流出眼泪,笑的时候也容易流,有时候待着什么也不做,两滴泪也从眼角滑出来。
“舒月,你怎么了?”
江清辞的声音极温柔,他腰间的玉佩撞出了声响。
他走到她身旁,蹲下身子看她,将她两只手揣在手心里摩挲。
一只手握着她两只手,另一只手去擦拭她脸上的泪。
云舒月呆呆的,但她很聪明,她知道看现在江清辞的表情,她是不应该继续笑的,她好像应该哭。
但她也不哭,她觉得自己现在的模样乖得很,此时如果卖乖的话,效果应该很好。
便两只手缠上江清辞的脖子,小嘴一瘪,声音极软极糯:“清辞哥哥,抱——”
沈邱离得远远地站着,见状松了一口气,看样子人还活蹦乱跳的,没哭得厥过去。
她忽然缠上他的脖子,江清辞闷哼了一声,刚刚蹲得急,没有蹲稳。
他稳了稳身形,云舒月对他的这副依赖感,如同潺潺溪流在心底缓缓流淌。
他微微一怔,心中有种暗暗的喜悦。
便伸手拍了拍她的肩:“没事了。”
云舒月将头埋在他颈间,嗅到这股熟悉的气味,她忽然想起了什么。
昨晚的,首辅夫人……她说她要做首辅夫人,他是未来首辅,而她是未来首辅夫人。
她瞪大了双眼,悲愤欲死。
忽地张大嘴,咬下了他的肩。
闭紧了眼:“呜呜呜呜呜。”丢脸啊。
江清辞肩上吃痛,只觉得她哭得格外大声,格外动情。
可他也摸不着头脑,就沈画师那副模样,如何能将她惹成这样?
他的心化了一地:“你到底遇到什么事了?”没什么事情不能解决的。
云舒月从他肩上擡起头,这回是真哭了。
脸上哭脸上的,她心底思绪飞速闪过千百回,就是在想,昨晚说的话,该怎么找补。
她直勾勾注视着他的脸,他的眉眼,贝齿在唇间若隐若现,“清辞哥哥……”喉间溢出气若游丝的轻唤:“目若朗星……眉似远山……竟是这般天人之姿,月儿真是……难以自抑地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