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此情无计(1) “你想问什么,都问吧……(2/2)
作为裴清,他幼时曾在侯府之中随家人学过琴,稍有了解,知道她弹得很好。彼时作为山野出身的祁太医,只好和她说:“臣虽不通琴律,但殿下弹得极好听。”
她来了裴府之后,他留意过那架端淑皇后传下来的古琴,被她搁在落芳院了,并没有拿出来。他既不是祁隐,她当初便也不会有在他跟前喜滋滋讨个欢的意思。
南巡的时候,她也没有带去。
可今日,她在弹琴。
弹的曲子,唤作《忆故人》。
裴清的眸中渐渐变得复杂,忆故人,故人是何人?刚刚见着月若的神态,该是出了什么事。加之先前陆平的那番话,能让永嘉如此的事情,难道是......
祁隐?
裴清走了过去,在琴前坐下,轻声道:“一曲《忆故人》,故人是何人?”
拨动着的琴弦陡然一颤,颤出一个不相协调的高音。潺潺流水似的琴音停了,园中陡然恢复了寂静。雨绵绵不绝地落着,被雨打湿了羽毛的禽鸟此时都懒于啼鸣。
永嘉擡头看向他,眼中盈满泪水。
裴清的心揪紧似的一疼,放在膝上的手开始抖。
永嘉咬了咬唇,声音颤着:“你不知道么?”
裴清的手指屈起,在官袍上留下一道很深的折痕。
“祁隐?”
永嘉的一颗泪砸落下,掉在琴弦上。
裴清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只能既心疼又茫然地看着她。永嘉知道了什么?是知道他就是祁隐,还是旁的什么?
他不想看她哭,想将她抱到怀里抹掉她的泪。可是他知道自己现在不能,他的身子僵得厉害。
永嘉见他再无言,眼泪便掉得更快。
她知道他今日将要抵京,昨夜里便睡得浅。她既怕他回来,又想他回来。明明觉得该恨他,可是又盼着亲自跟他见了面问一问他。
他的步子停在亭外的时候,她便知道了。她很想跑过去,重新落入那个温暖、令人安心的怀抱里,和他说自己这么多日以来的担心、忧惧,让他告诉她这一切都是假的,他从来没有害过祁隐。
仍存的一丝理智告诉她,她不能这么做。
永嘉侧了头,抹去自己将要决了堤的泪水。她的肩抖了好一会儿,半晌后才渐渐平息下来。她拿起一旁矮几上搁着的紫檀竹节盒,递给裴清,这时候,眼神冷漠。
“你认识它吗?”
他当年压下了祁隐的案子,自然会知道有这么一个物证。
裴清接过竹节盒的手是颤的,他当然认识它,比谁都要认识它。他既不解、又震惊地重新看向永嘉,可是见到她眼中的冷意时,他心中生出的侥幸荡然无存。
如今的情形,定然不是她知晓了他是祁隐,若是这样的话,她不会这般作态。
裴清开了口,声音因紧张而有些哑:“我该认识它吗?你是从哪里得来的?”
他这话,定是知道这是什么东西了。永嘉冷笑了一声,交叠平放在膝上的手指却紧紧地绞在了一起,她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静,可还是带了哭腔:“你是不是觉得这桩案子被你压下了,所以再不会有人知道了?”
裴清愣怔了一瞬,然后开始飞快地思索着。
明白地那一刹那,他自嘲地勾起了一丝笑。
隆顺帝比他想象得还要狠。
当然,这份狠,只是针对于他而已。隆顺帝如今已下定了决心要他死,然而他还是永嘉的驸马,若是他因着官场上的事情死了,永嘉定会伤心。
所以,隆顺帝直接拿出了最狠的一招,直接用祁隐之事让她恨上他。如今他再死,她不会为着他伤心了。
而且,隆顺帝猜得很准,他不会将祁隐之事告诉永嘉。
这件事,无非是权衡让永嘉失去亲人还是爱人。普天之下她的至亲唯有隆顺帝了,而爱人......爱人是可以替代的,不是吗
因为他爱她,所以他不会告诉她真相。
裴清望着再一次满是泪水的永嘉,神色已然平静,只有眸中划过一道转瞬即逝的哀痛:
“你想问什么,都问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