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Chapter 52 卷二·骷髅棋……（2/2）

露辛达出神地思考着，学徒们和艾弗格林院长的对话还在继续。其余的学徒们都提出了自己的想法，只有一向腼腆内向的斐蒂南德还没有提问。他扭了扭手指，似乎做了很久的心理建设，才鼓起勇气，小声地说：“院长，我也有一个问题。”

院长温和地看看他：“你说。”

内向的男孩犹豫了一瞬，提出了一个令人意外的问题。

“院长，”斐蒂南德说，“你的伪装非常完美。白胡子长者的那张脸——我是说，那张假的脸，是人皮面具吗？它看上去逼真极了。这究竟是怎样做到的？”

52.2

“人皮面具”。

提起这四个字，艾弗格林院长的面色有一瞬间的僵硬。朱利亚斯先生的脸色也微微地变了。

院长那一双一向平淡浅灰色的眼睛里，第一次出现了近乎于“痛楚”的情绪；然而那种情绪一闪而逝，斐蒂南德眨眨眼睛，再看艾弗格林院长，她还是那个淡然的模样，似乎从来没有改变过。

“是摩曼人鱼。”她说，“是朱利亚斯的父亲，为我制作了这一张人皮面具。”

院长说着，慢慢地闭上眼睛。

“他……是与我签订了契约的人鱼。埃尔顿王国的贵族们，都有各自的契约人鱼。他们为我们治疗疾病，我们为他们提供食宿与保护。”

露辛达想起菲碧的自白，不禁微微点头，而院长闭着眼睛，似乎沉浸在自己的回忆里。

“为了理解人皮面具的制作方式，你们首先必须明白，摩曼人鱼的治愈吟唱背后的原理。——正好，”

艾弗格林院长说着，睁开眼睛，拍了拍手，“大赛里，你们很有可能会再次遇见摩曼人鱼作为对手。正好，我们现在将摩曼人鱼的治愈原理一并讲解了。”

几个学徒听了，都微微一凛，下意识地坐直了身体，认真倾听。艾弗格林院长擡起手来，向朱利亚斯先生示意。

朱利亚斯先生点点头，松开艾弗格林院长的橡木轮椅，走到山庄庭院的一池泉水旁边。

山里这时没有风，也没有声音，泉水的水面很平静。朱利亚斯大师走到平静的水面旁边，微微启唇，开始低声地吟唱——

“塔拉沙女神仁慈，赐下生命的神迹；如今我为神妙的生命歌唱，诚心赞美女神的恩赐。但请女神恩准，以我虔诚的歌声，拯救空灵大陆上的生灵。”

人鱼的声音缥缈空灵，悦耳至极，而随着人鱼的吟唱，泉水平静的水面上，也泛起了一圈一圈的涟漪。

院长指着那些涟漪：“你们看，这就是声音——声音是一种能量。”

院长说着，双手比划了一下，“声音是一种能量，它可以推动物质，就如同它可以使得泉水的水面荡起波纹。但是，声音不是一种物质，它只能激荡泉水，却不能使得泉水的水量凭空增加或消失。”

露辛达认真地听着，若有所思，头脑灵活的霍丽叶也懂得了人鱼吟唱中的一些原理。

“所以，”女武士想了想，类比道，“人鱼的吟唱可以推动着伤口的组织，使它们愈合，但是，却不能凭空制造出血肉。”

艾弗格林院长赞赏地点点头：“是的。比如‘截肢’这一件事就是很好的例子：如果病人的断肢还在，那么，人鱼的吟唱便可以推动断肢附近的血肉，使其重新联结在病人的身体上。但是，如果断肢丢失了，摩曼人鱼也没有办法凭空制造出肢体，只能通过吟唱使得创口结痂，减少失血，挽救生命。”

赫曼冷不丁地说：“病人也可以直接砍下另外一个人的肢体，为自己续上。”

艾弗格林院长一顿，赫曼低声地说：“这是……埃尔顿贵族们的做法。一些奴隶就是这样残疾的。”

艾弗格林院长扯了扯嘴角，没有继续“埃尔顿贵族”的话题，而是继续讲解着人鱼的治愈能力：

“不同的人鱼，吟唱与治愈的能力水平也不同。病人伤病的恢复程度，与伤口的复杂程度，以及人鱼的经验知识和熟练程度有关。先说伤口的复杂程度——举个例子，简单的割伤最容易治疗，但是，被绞烂得过于破碎的血肉，通常无法再生，因为人鱼的吟唱歌声也无法引导已经破碎的血肉重新恢复成有规律的组织。”

露辛达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而人鱼的经验知识和熟练程度……指的是，人鱼对于被治疗者的身体结构的理解吧？比如，治疗普通人族相对简单，治疗伊里斯翼人族可能就更困难，因为人鱼对伊里斯翼人族的翅膀生理结构非常不熟悉。”

“是的。”艾弗格林院长笑笑，“如果你的翅膀被完全斩断，哪怕有另外的翼人将翅膀斩下来奉献给你，人鱼也只能勉强地将它接在你的肩胛骨上，做个装饰——他们不懂得翅膀与身体联接处的真正结构，所以，也没有办法使你重新得到飞行的能力。”

露辛达点点头：“我明白了。”

而斐蒂南德面露迷茫：“那么，这……和‘人皮面具’，有什么关系呢？”

艾弗格林院长一顿，垂下眼睛。

“当然有关系，”她安静地说，“那一张人皮面具，是朱利亚斯的父亲——我的契约人鱼——亲自剥下他自己的皮肤制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