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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字大肥章 柔软的裙角缓缓蹭过靴面,……(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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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字大肥章柔软的裙角缓缓蹭过靴面,……

“定国公安好。陛下口谕传您入宫,请罢。”

“庞内侍监?怎的还劳累您亲自走一趟。这点子小事,打发底下人过来也就是了。”

“哎——不敢不敢,定国公这话实在太擡举奴婢了。到底是请您入宫,奴婢能有幸借此与您说上两句,已是内侍省头一份的荣耀呢!”

容暄也没再谦虚,只是寻来寺丞与主簿,交待了几句差事,便随之而去。

庞内侍监前头引路。

因着长年累月在宫里伺候,低眉顺眼的神色仿佛皮肤纹路般长在了他的脸上,磨平且模糊了他自己的容貌。

尽管已是皇帝身边第一人,但无论谁提起来,只道是内侍监待人甚恭、为人圆滑,少与他人结交。

恰如御座下的斑斑石阶,成为永平年间世人眼中一份与皇权伴生的附属品。

容暄自背后看去,那抹身影如同扎根脚下石砖,浑然天成地融入深宫其中。

却不知庞内侍监虽未回首,心中亦有计较:

他深觉定国公谦逊有之,亦不乏傲气。到底还年轻,大抵少年均如此,比之不显山不漏水的前任定国公总有些差距。

不过,他打从一开始就知晓,当今的帝心并不会因臣子谨慎行事而有所转圜。

容家当年已是十足的低调,不也未曾打动御座之上的那位么?

在世的一品国公唯有一人,且年轻力壮、手握重兵。如此情势,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乎?

是先定罪后问斩,还是将两者颠倒,皆不要紧。

天下都是宇文家的禁脔。陛下说是什么,就是什么。

“定国公,还请您在殿前稍候,奴婢这就进去通禀。”

“有劳。”

容暄微微颔首,长身玉立如青松般挺拔,冷静自若到好似身在国公府的内院,觑不见半分慌乱之色。

延嘉殿是帝王接见外臣所在,瞧着与她上次来时相比倒是未有半分改变。

只是这次,心境果然大有不同了啊。

殿门轻响,一旁侍立的小内侍连忙上前往两边推开。

庞内侍这才走出来,毕恭毕敬道:

“陛下此时忙于国事,尚且无瑕召国公觐见。只是陛下近来很是思念仙逝的太后娘娘,料想国公亦有思姐之深情,便命奴婢带国公往华阳宫去稍待。”

那位容家麒麟子环臂站定,长眉一挑:“皇后既已薨逝,生前所居的殿宇自应永封。如何还可使外人再入内呢?”

庞内侍本笑容满面,此刻适时带出一丝哀伤:

“国公所言极是。正因如此,方才显现出陛下对您的厚爱啊。若不是您,换作旁人那必然万万不可!”

“这世上,唯有血浓于水割舍不得,您去到姐姐的宫里自然不算作冒犯。”

“娘娘仙逝后,陛下命华阳宫即刻封宫,如今一切器物皆如旧。恰似娘娘恩泽犹存,仍然庇佑着大雍千万百姓啊!”

华阳宫当真还似往常么?容暄不知晓。

姑姑入宫犹如飞鸟困笼,那金笼长什么样子,她竟全然不知。

常听人道,帝王恩泽如春风,所到之处百花齐放,不至之地苦寒终日。可华阳宫自建成起,想必就少遇天子的眷恋,但大雍上下应是并无人如此作想。

因为只消容氏皇后不倒,这座殿宇便将与宇文氏同享权柄富贵。

而还没到一年,昔日金碧辉煌的建筑已然失了色彩。倒不至成断壁残垣,只不过到处灰尘厚重,覆盖了曾经的亮丽。

庞内侍监见此亦是面色无变,只作低声躬身,道:“定国公您请,奴婢们身份低贱,自是不敢入内,也不敢打扰您了。”

待宫门缓缓合上,只余空荡荡的宫殿和无尽的凄凉。

容暄在满院寂静中,仿佛听见了故人的声音。

转过那面红木镶寿山石山水人物故事大案屏,却见内殿一角设有金漆木雕鹭鸶牡丹纹佛龛,桌前已无贡品,但龛内佛像神色端肃,不曾因时移事异而有分毫所改。

容暄靠近其后椒墙,竟隐隐看得见丝缕血痕。

便可想见,那时的华阳宫中,该是何等的壮烈厮杀,是何等的不屈就死。

容家上下无人信佛,府上从不设佛堂,姑姑更非虔诚信众。

容暄心有疑虑,却未深究。

只是跪在佛龛前的金丝软垫上,盯着未燃的香出神,腰身挺直,亦是不打算俯首叩拜。

不多时,颈侧陡然有香风飘过,容暄不由得偏头看向那着银线缂丝芙蓉裙的身影。

来人不语,仅是抽出一炷香,跪坐下来。将香举到齐眉之处,目色专注,深深叩首。

并不顾那精致的裙角沾染了厚厚的土尘。

随后又直起腰,与佛像冷沉的双眼对视。

“容姐姐本不是信这些的人。可那年老定国公病逝,天子亲往容府吊唁,却称皇后伤心过度不可随行。姐姐实在去不得,皇宫大内又不许祭奠,无奈之下,便只得借此聊慰些许愧意。”

“这些年来,她着实少拜佛像,这地儿便也只有我常常来。我比不得姐姐自有思量,每逢心绪不定之时,总要到此寻求几分安宁。”

“如今姐姐不在了,还真是连这香都无法点燃了。”

容暄未显出丝毫讶异。

眼前未施粉黛的侧脸仍是般般入画,却比先前所见多了几分纯真之态。

她轻声问:“贵妃娘娘来此,意欲何为?”

夏贵妃面色沉静如水,只淡淡道:“我可确保华阳宫内唯你我二人,不必拘礼。”

“婵衣姑娘。我既已至华阳宫中,宫外必然是重兵把守。你贸然到来,实在危险。”容暄从善如流,当即改换了语气。

夏婵衣立时侧目,为那久违的称呼惊了一霎。

她眼底波澜起伏,举袖掩口,愈发低声道:“我自有我的门路。”

“能与定国公单独讲讲话的机会,弥足珍贵,冒些风险不算什么。”

“国公可知,皇帝登基四载,为何后宫之中唯有贤妃育有一子?”她顿了顿,倏然开口。

容暄扫过她简素的衣着,略有疑惑道:“深宫之事,外臣何知?皇帝尚且年轻,想必还是时候不到罢了。”

“我初入宫时,每侍寝后,必偷服丹若藏起的避子丸药……”到底还是顾着男女有别,谈及此处她稍显无措。

却陡然被打断。

“避子的方子皆极损女体!姑娘所开方子是何,可否借我一观?国公府内有神医坐镇,多少能开些弥补和缓的药来,此事关系重大,你万万不可轻视!”

夏婵衣怔然。

她只觉身上陡重。

落地人世几十年,自懂事时起,她就觉得自己“轻”得很——她的命运永远为别人的意愿而不停变动。

每遇献舞,当流云飞仙舞裙上身,宇文辰那含着痴迷的目光爬过时,她总是分心在想:我既已是这般无足轻重,那可否自上九天而去?

她的父亲是当朝太傅,却说女儿家能够入宫为妃,是这世上无可比拟的荣耀。

不然你还想入朝为官么?你要懂得知足。

于是她知足了。

乖乖退婚,乖乖进宫,乖乖献媚于君上。仅有的几分心思全在如何偷偷服用丸药上。

没办法,女子生来便是如此。

她在心底时时念诵着这世间的“真理”,支撑着自己淌过枯燥灰暗的命运之河。

可是,犹如神祗的容皇后会为她俯身,天之骄子的定国公会关怀她的处境,林下风致的岳小姐会邀她同行。

父亲,你知晓么?

世上女子并不是只可似无根浮萍般活着,我就要走上开天辟地的一条路了。

世上男子或许也不是皆如你般看轻女子,如今我也成为一个很要紧的人了。

夏婵衣轻撚香灰,眼角飞起红意:“国公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已然无需麻烦您了。”

“当年,与皇后娘娘真正交心后,她立时命我停药。我这才得知,老定国公方去,容姐姐便给皇帝下了药,除却贤妃是潜邸老人早有生育,宇文辰不会再有自己的子嗣。”

“我至今仍不知晓,那药何处而来,亦不知晓它如何绕过重重关卡入了皇帝的口。我只知,这药本就发作得慢,数月后才显现端倪。”

“御医寻不见来源,又深知陛下脾气,只敢处处搪塞。道是先帝本就体弱,陛下为先帝之子,随着年纪增长,自然更似先帝许多。此后若能时时保持心情舒畅,少加劳累,天时一到,帝嗣可至。”

“这话也当真好用。宇文辰此人,心胸狭窄的很,无论是朝中老臣的直言进谏,还是民间百姓的流言蜚语,让他不如意之处可太多了。”

“是以他从无疑窦,只当是自己的因由,亦不会苛责妃嫔。”

言罢,她清楚地看到那位从刀光剑影的战场上走出的将军,身躯一颤,不复平素的沉着冷静。

夏婵衣本以为,定国公是被姐姐的不为人知的狠辣所震惊。可打眼瞧去,她只见那双凤眼里满溢的欣慰。

容暄几乎不曾质疑便相信了这番貌似离奇的故事。

因为,这就是她的姑姑。

容慎,就是这样的女子。

单就容氏儿女皆学武一事,便可推知容家只教隐忍而不教逆来顺受。隐忍只是一时手段,隐忍只是为了一击致命!

容慎身为皇后,困于深宫。她没有容暄那般离经叛道的思想,又无法拉起独属自己的势力。若是直接弑君,不仅有害容氏清名,而且极易导致大雍动乱,百姓将更苦不堪言。

她能做的,只有如此。

容暄甚至顾不得再为姑姑而哀伤,满心的欢喜在胸膛涌动,恨不能破体而出,飞回延嘉殿将龙椅上那人一把拽来踩在脚下。

真好啊。

漫漫无光的长路上,你也曾亮剑!

那抹银光两次划破厚土高墙。

你敢断君王后路,是否也曾有扶幼子登基之打算?

只是尚未成形,便遭昏君迫害。

你亦敢拔剑而起,拼杀至生命的最后一刻!

我们容氏的女儿,从不逊于容氏子弟。

一珠清泪顺着脸颊滴落砖石,随即与灰尘相融,如分不清黑白的心绪般复杂。

夏婵衣适时移开眼神,以示尊重。假作不知似的继续讲道:

“说来,宫中也不是那般好待的。所谓三宫六院七十二妃,便是红粉绕着帝王转,天恩雨露,从无可独享。”

“妃嫔从出身到所得,纠葛颇深,矛盾重重。如若不是皇后娘娘坐镇后宫,自不可能有风平浪静的今日。”

容暄随手揩过眼尾,似有所悟:“我听闻,贵妃张扬跋扈,与其余高位妃嫔皆是不睦。可德妃娘娘曾代你召绣娘入宫,想必传言为虚?”

“传言并非全然不实。”贵妃抚过袖口绣纹,“我不擅诗词文墨,晋位又实在太快。初至时,尤以德妃与贤妃最不喜我。”

“那?”

夏婵衣擡眼,轻笑一声:“没办法,皇后娘娘接纳了我,她们也只得忍耐罢了。”

“姐姐去后,宫中由年长的贤妃统管,我与德妃只作辅弼。不过,到底也相处了这些年,虽说她们与皇帝算不得深仇大恨,但心寒多少还是有的。

“求她们为我开些方便之门,并不算难。”

容暄望向塑了金身的佛像,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只道:“都是好女子啊。”

夏婵衣许久不曾言。

她细细打量着这位年轻俊美的当世无双者,喃喃道:“你相信她们真的能助你破碎一切阴谋诡计么?你这一来,未必能回。”

“我不知晓她们是否可以。”容暄的脸上毫无惊惶,只余豁然,“但我自信她们俱在为我而尽力。”

“若真不成,她们也会为我报仇,作最后的奋力一搏。虽然我一贯不乐意这么说,但接下来,就交给天意罢。”

“你有没有觉得,天命,还挺眷顾我的,不是么?”

容暄起身,习惯般摸上腰间,却想起这是在宫中,斩弦并不与她同行。

她于是顺势正了正腰间蹀躞,柔声道:“耽搁太久于你不利,速速离开罢。若事有变,烦请先保重自身。”

夏婵衣随之起身,宝相花纹云头素色锦鞋踏过云龙碧玉砖,拉近了与那双官靴的距离。

“佛像背后,有娘娘留下的短匕一把。我试过,但凡不是衣衫尽褪,贴身藏之应是不易察觉。”

“望天佑国公,我回宫后,自当为您祈福。”

“此生已足够幸运,只是,恨不早遇容家人啊——”

柔软滑润的裙角缓缓蹭过靴面,袅娜而去。

容暄而后上前几步,轻轻挪开佛龛,自佛像背后摸到小块的凸起,稍微使力将其取出。

那确是一把极短极小的匕首,刀刃很薄,但吹毛可断,锋利异常。

她用修长手指比了比大小,倒真是很容易隐藏的小东西。

婵衣,费心了。

她将佛像放回原地,盯着瞧了瞧,陡然笑出声。

原来方才跪在此地,跪的不是在世的佛,而是逝去的亲人。

那我,真该是福泽深厚,自有天佑啊。

容暄回首,将那柄短匕握紧,攥在手心。

天色本就阴沉,此时又时辰渐晚,殿内已然不很明亮。

她没有试着唤人来点灯,只是缓缓踱步,静听靴底踏过地面的声音。

所谓积善之家,必有余庆;积不善之家,必有余缺。

神必据我。

吾,并不畏惧。

“我可真是怕了这群小人!”容一怒气冲冲捶桌的手已经伸出。转念一想,若磕了碰了便卖不出好价钱了,遂无奈作罢。

容三拍拍他的肩:“别急,别急,别急。”

“怎么能不急?”容一看他也是面色烦闷,倒是冷静了些许,“国公已然被召入皇宫,若是那蠢货宇文辰心念一动,心绪不清,保不齐便要……”

他立时咽下未出口之言,深觉不妥。

想着留在这儿也是添乱,他索性大步流星往府门外走去。尚未走出院门,却发现长枪未带,又是好一番折返。

祁隐这次连时常不离手的药钵都没带来,闻声擡头瞥他一眼,复而垂首,一味地绕着后院走来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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