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草人引箭 “云端宁死了!重海关破了!……(2/2)
不!
云端宁在水里拼命挣扎着,水的颜色不知何时也已叫鲜血染红,将她整个人吞没。
她渐渐失了力气,长枪捣入五脏六腑的剧痛感在此时才愈发深重,她在水中呕出血来,竭力望向河岸,在血一般的河里,失去了落泪的力气。
歧平铁骑踏着满城尸首,将她的尸身吊在马前示威,极尽嚣张地破开了晋城的大门,攻入了重海关,狞笑声响彻云霄。
“不……不!”
“不!”
云端宁惊叫着猛然坐起,额心冷汗频出,唇色惨白。
她这一叫,便惊醒了跪趴在榻边睡着的杜若。
杜若见她醒了,急得几乎落泪。一面握住云端宁的小臂,一面哽咽道:“公主,您可算是醒了,可吓死我了。”
云端宁胸脯起伏不定,心跳得厉害。她擡手抚上心口,真实的触感让她安心了不少。
还好,还好只是梦。
活着就好,活着就好。
“我睡了多久?”
一开口,云端宁才发觉自己的声音哑得厉害。
杜若极有眼色地端来一盏茶递给云端宁,回道:“您那夜是操劳过度,加上连着好几日都不曾好好吃过饭,伤了元气,足足昏睡了三日呢。”
“三日!”云端宁惊得几乎从榻上跳下来,她一把攥住杜若的手腕,急得便要穿鞋下榻,“现下情况如何了?草人引箭的计划是成是败?”
杜若扶着她躺好,细心地掖好被角,宽慰道:“公主您就安心休息吧,计划很成功。”
杜若的语气里有掩抑不住的喜悦,“那夜两千个草人放下去不久,歧平军便万箭齐发,早晨守城的将士把草人拉上城楼时,沈将军着人清点,竟是有足足数十万支箭呢!”
云端宁闻言始终紧绷的情绪这才舒缓下来,握紧的拳也松了松。
“成了便好,成了便好……”
说及此,她像是忽地记起什么般,急切地看向杜若道:“快去叫沈子干来,我有要紧的事让他去办。”
杜若皱着张脸犹豫了一瞬,“公主,您这才刚醒,医师嘱咐过要好生休养……”
云端宁急得咳了几声,面色一红,道:“快去!”
杜若只好依言乖乖退了出去。
草人引箭已过三日,如今正是时机开始下一步计划了。
云端宁强撑着起身下榻,披着外裳,将半开的窗子推开,温煦明媚的日光便自窗外不管不顾地闯了进来,流淌在她的面颊上,熠熠闪光。
门外有一棵石榴树,记得初来晋城时,它枝丫密密地向上伸展着,脱落尽了整棵树的叶,沉默地站在风雪里,像是形容枯槁的老人。
而眼下,干枯的枝丫已缀满绿意,枝头冒出些嫣红的小花团,它闭上眼,张开双臂,自由愉悦地享受澄黄热烈的光,站得挺拔而灿烂。
云端宁的眼底倒映着团团鲜艳,她伸出手隔空虚抚着这棵石榴树,眼眸间染上些不可名状的情绪。
是春天,春天要来了么?
门外传来动静,她知晓是沈子干来了,便直接走了出去。
时间紧迫,她止了沈子干不必要的问安与寒暄,开门见山道:“歧平那边如何了?”
沈子干摇头回道:“自三日前中了我们草人之计后便无甚动作,十分安分。”
云端宁点了点头。
“如此轻易载在我们手里,必然不甘心。我们不能坐以待毙,必须先发制人。”
沈子干眉头一拧,“公主是打算,进攻?”
“不!”云端宁眼眸一定,接着道:“是让歧平以为我们,要进攻。”
沈子干有些不解地看着她。
“自今日起,操练军队不必在白日,改至夜间。今夜便令军队擂鼓列队。鼓声,要擂得越大越好;将士们的声音,要喊得越高越好。出征时什么准备,今夜便什么准备。”
“这鼓声,半个时辰一次,要擂至天亮。”
沈子干有些明了,又问道:“天亮之后呢?”
“进攻。”
这一夜做了这般佯攻敌营的准备,便是为了使歧平军精力疲软麻痹,可若仅此而已,却也无甚大影响。
然若是趁此当真袭营,他们也没有十足的把握和兵力,能一击制胜。
沈子干蓦然跪下,抱拳道:“末将愿领兵……”
云端宁截断了他的话,“我去。”
沈子干猛地擡首,眼底有始料不及的惊愕。
“公主,此行凶险万分,您万万不可亲身冒险啊!”
云端宁不去看他,只平视前方,将门外那棵石榴树远远地纳入眼底。
“城中需要有人守着,你便留在城内。剩下的,便不是你该管的了。”
沈子干一双手握得咯吱作响,额角青筋爆起,红着眼喊道:“公主!”
“沈子干,”云端宁冷冷地瞪着他,厉声呵斥:“这是军令!”
沈子干双眼猩红地看着她,半晌,只好痛苦地垂下头,哑声应道:“末将,遵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