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第 37 章 整整韶华,争上春风鬓……(1/2)
第37章第37章整整韶华,争上春风鬓……
翌日是个晴明天色。李定娘携女使来时,应怜才刚穿戴完毕,见是她,又惊又喜。
“你来得正好,我正想着你呢。”她道。
上回见面是暝色昏昏时,彼此总也瞧不真切;今日再逢,暖阳日照,应怜得以将她细细打量,心是欢喜,也多少感慨。
“你上回说我瘦了,岂不知你也清减了许多。”应怜携着她手,两下并走在连廊,道,“今日你可莫要急着走,咱们多会没好好叙话了。”
李定娘如今仍比她高些个,虽清瘦,却别有一番秀韵。她两人原就是表姊妹,模样上虽不称十分像,眉眼间到底有几分神似,便彷如一对神仙妃子。应怜淡雅些,定娘胜之秾丽。
李定娘今日气色心情皆不错,廊间一路行来,两旁观瞧,微微点头,“这屋子你可还喜欢?”
应怜自是没二话,“喜欢,清幽雅致,再没更好的了。”
“到底寒素了些。”李定娘却叹了一声,因忆起从前洛京的屋宅,没那般宽敞,又多有冷清。
想到此处,便又问:“昨日我只让人布置格局,换了些家当;却有心留待今日问你:可要牙人领几个女使来与你?”
她有此一问,便是知晓应怜如今处境尴尬,是见不得光的人,自己一时也拿不定主意。
应怜心领神会,默了片刻,摇摇头,“算了,先不忙。”
女使僮仆,俱是贴身照应起居的人,不是心腹,却赛半个心腹。且那伶俐的一旦察言观色,或她一句话不到,过往经历泄露半分,教人平白起疑,不仅她再无地自处,更可能给定娘也招来祸殃。
两人入主院正屋,李定娘无由又叹了一声。
女使乖觉,并不跟入里头,而只在槛外,关了门,自坐在廊下听候了。
“你说的是,身边伺候的人,确要选个忠心可靠的。”
应怜正与她斟一杯蜜茶来,却听她如此道了一句,顿了顿,点头也称是。
李定娘与她,往事彼此皆是心知肚明,也没甚好隐瞒的。应怜方想着从前洛京时,李定娘最得用的一个女使唤作什么来着,却总有些记不清了。
“当初,我就是吃了圆儿的亏。”李定娘道。
是了。应怜恍然忆起,是叫圆儿。
“都是多久前的事了。”应怜推了琉璃盏到她跟前,淡淡道,“小人如蛇。她那般的,不值得你伤神。”
窗明几净,阖了门户,本当有些和暖,而往事历历却如寒风,摧人心骨。
她到底当初还小,有些事虽风闻,却并不总能探知幽微。李定娘见她微有郁郁不平,苦笑,“如今我算是明白了,便不是蛇,纵那是一只兔子,你打它,它还要反咬你一口呢。到底我亏她在前,报应来得也快。”
“这却怎么说?”应怜问。
她只记得,定娘往昔无论在家出门,都会带着圆儿,凡给予恩惠也不知千百,从头面簪环到吃穿用度,圆儿竟不像个女使,倒比寻常人家养在跟前的女儿还富贵不知几何,哪里又亏待了她?
“这事,从前没与你提过。”李定娘道,“那日丛春园事后,我母亲盛怒,责怪圆儿照料失当,又疑心她与那贼子有私,便教人动了私刑。”
应怜怔愣,“……不是说,只打了一顿么?”
“那是对外声称的。”她道,“实则脊杖箠楚,险些将她打死。后落了一身的隐疾,如今早不知是否还活着。所以她恨我,料来也不全然偏颇。”
往事是越谈越沉郁,是与非重提早已没了意义,应怜不愿再揭她疮疤,索性越过不再提,只道:“如今你过得不错便好。”
李定娘笑笑,几句话后,转又问到宗契。
那日应怜囫囵与她提过一嘴,今日仍是那些话,道他深恩厚意,救她一命,又千里送她来到扬州。只是她有所隐瞒,便不能细究,故说起来时,便有些含含糊糊。
好在李定娘想岔了去,却与她不是一条道儿,只将信将疑,“昨日牙人来与我说,我还不大信,原来你与他之间竟无甚瓜葛?”
“你浑说些什么!”应怜刹那红了脸,在她注视下绷直身子,却教她盯得坐立不安,“宗契师父高风亮节,他救我全不图答报,何来什么瓜葛?况他过了年便要回的。这话,表姐你千万莫要再提了。”
李定娘却歇了歇,也不知是不是发笑,又叹了一声,“原还总道你年纪小不懂事,一忽儿都已懂得避嫌了,可还是痴。”
应怜教她说得浑然不明,却晓得她似在纠扯自己与宗契,赧赧然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只得闷头喝茶,又摆弄那琉璃盏。
两人又闲坐叙谈了一会,彼此近况更多了解。李定娘到底不是空闲人,不得久坐,半个时辰,便又要走。
应怜送到门口,沁着幽幽梅香,但觉时间流逝太快,总是舍不得,便叮嘱她时常来。李定娘笑应了,又打量前后屋宅,道:“来日方长。你只安心住下,往后的事,咱们慢慢商议着。身外之物,你都不要管,一切有我。待过些时日,等我手头有了钱,你若喜欢,便买了这屋宅,也好过日日浮云似的没根底。”
应怜“嗯”一声,颇为感动。然她话中似有不解处,什么叫“过些时日,手头有了钱”?
一面思想,与她前后脚出了院子,却见李定娘临走又折回身来,似不经意,提了一句,“有件事要知会你一声。我已定亲了,只是六礼从简,不得大张旗鼓地办,也不能请你喝杯喜酒了。”
“是哪里的人家?都已过礼了么?亲迎定在哪日?”应怜一呆,忙问。
“是做茶盐买卖的,你不认得。”李定娘轻淡一笑,明艳自生,“都已定了,只在明年头上便完婚。”
应怜迟疑,“是……商户?姨父为你择的么?”
李定娘倒风轻云淡,谈起时更没点羞怯,“是母亲择的。她并不曾薄待我,我亲事艰难,有心人家上京一打听,便漏得满城皆知了,如今我能嫁得这样有家底的商户,虽为继室,却已是最最顶头之选,还能多指望什么呢?”
应怜听得心中发苦,却情知句句非虚,也说不得什么,只平白心中蒙上一层不乐,强压着无事人一般,欢笑送她登车而去,转身回院,那笑真如无根的浮云,一晌便被风吹尽了。
丛春园里她受辱,知情人皆道是她咎由自取、浮浪之过;原为风波暗住,不至名节尽失,却孽胎暗结,她母亲郑氏发狠,为她落胎,险些去了半条命;受尽苦楚,却因女使挟恨泄私,声名尽毁,连父亲也因此被劾去官,携家归籍,远避到扬州。
可究竟此事里,定娘又做错了什么?最错错不过少女怀春,向人递了一首闺怨小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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