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本俗家子(1/2)
吾本俗家子
我乃大越国君,即位不过两年。
鄙人有一个皇后和四个孩子,大儿子活泼又稳重,二女儿文静乖巧,三儿子……我看他有点不顺眼,因他年岁虽小,却已经有些花心。
小儿尚在襁褓,看不出眉目。
这是一个最好的时代,祖父开疆拓土,父亲励精图治,至我这一朝,已经根基稳固。
我是个幸运的皇帝,生在阳谷,长在阳谷,那一段童年使我至今受益。
我有一个胞弟——江暮云,他生性多才爱自由,于厨艺颇精。若父母容貌有十分,我承继了七分,他则有九分。
奈何他爱吃,将自己吃成了个俊俏的胖子。我深感惋惜,也欣慰他始终乐观有趣。
我是在阳谷开的蒙,第一位老师是钟伯期先生。
学子十几人,他独对我宽容无比,有时我在写字,他会走到边上看着我发呆,一擡头,他笑着道:“这双眼睛跟山南简直一模一样。”
我知道山南,也知道林渊水北,我梦到过他们。
经常。
第一次梦到他们,是六岁之时,那时我生了一场重病,一个人躺在屋子里,只能隔着窗户给我递药,与我说话。
母亲每天都陪我说笑,可她明明眼睛都红肿。父亲一下朝就来看我,给我带来各种玩具。
夜晚时,他们都歇下后,芍娘来了。她是我来到世上第一个抱我的人,陪着我长大,我视她为姨母,她出嫁时,我哭到嗓子都嘶哑。
那时她在门外对我唱歌谣,我慢慢睡着,她也悄悄离去。
梦到外祖父在哭,山南水北都在一旁安慰他,他说,虚怀要快些好起来……
半夜我被痛醒,听到有人喊哥哥,睁开眼一看,暮云敲着窗。
我应了一声,他就拿出皮影,借着月光在窗纸上演皮影戏,那一出戏叫嫦娥奔月。
一直演到天亮。
暮云一直对我极好,因我是太子,儿时要学许多东西,有时不能外出玩耍,他也不出去玩,就在旁边陪着我,等我学完了,再跟我一起玩。
他一直都留在阳谷,有一妻三子。
我十岁入宫念书,母亲与阿言送我到河边,子贞与长亭会在那里等我。
长亭如今在宫中养老,他身体极好,昨日与张大厨和翁老一起去阳谷找曹爷爷喝茶,明日才回。
芍娘就嫁在了云砚郊外,离阳谷很近很近,她在我十岁时嫁给了一位农夫,一生都恬淡幸福。
上个月我去看她,她说她给一个小孩子讲了个故事。
我问是什么?
她说是父亲和母亲的故事。
父亲是一个颇得民心的皇帝,也是一位称职的父亲,他真的好温柔,再忙也会抽出时间问问我跟暮云今天都做了什么,每天都会夸一夸我们。
有一年我跟暮云过生辰,他本来在巡视农事,非常忙碌,却还是连夜赶回来给我们过生辰,生辰礼物是他亲手所做。之后拥抱了一下母亲,再匆匆赶回去。
他从不对我施压,甚少责备我,只要我用心去做一件事,就算结果一塌糊涂他也会夸赞我认真又努力。
但他对品行的要求从不含糊,儿时我与暮云放风筝时不小心踩坏了田里的瓜秧,回来时父亲问我们有没有跑到田里去,我们撒谎说没有。
而后田主人发觉,因为我们年岁尚小便没有责备。
可是父亲发了怒,因我们撒了谎。
他罚我们跪在墙角,母亲与芍娘偷偷来送吃的,从此以后,我没有说过谎。
父亲真的极少生气,能惹怒他的除了品行,便是跟母亲有关的事。
有一段时间我要学的东西很多,孩童又总是贪玩,我哭喊要出去玩,母亲与暮云都站在旁边哄我,我当真是叛逆了,扔掉了砚台,无意中推到了母亲,她背猛地咯在桌子上,旧伤复发。
父亲打了我,我跪在地上一言不发,真的好生后悔。
我看到过母亲的旧伤,她的脊背上有一条触目惊心的伤痕,那是在战场上留下,那一次她死里逃生,被阿木护在身下。
阿木没了一只胳膊,他如今九十整,眼不花耳不聋,做的牛肉干还是那么香!
这件事已经过去很久了,可每次一想起,我还是会后悔到落泪。
有一次我提起这件事,又跟母亲道歉,她很迷茫,问父亲,有这件事儿吗?
父亲看着她笑。
他总是看着她笑,仿佛只是看着母亲,就已经足够开心。
很巧,我也时常看着我的妻子微笑。
我很喜欢父亲,但更喜欢母亲。
她是一位豁达好学的母亲,箭术极佳,多才多艺,后来研究音律,一直至今。
说到音律就不得不提叶初,他的声音真的极好,听一听就要酥倒。我昨日还专门跑去乐府听他唱歌,差点被当成刺客抓走!
也许是因为我穿了一身中衣,一脚靴子,一脚袜子。
我跟妻子吵架了,气到跑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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