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祈祷 “他没有求生欲了,家属多和他说……(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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祈祷“他没有求生欲了,家属多和他说……

手术室门前瓷白的地面上,鲜红血滴被担架床的轮子和脚步踩乱,沿着走廊,深深浅浅、一片斑驳。

那是刚刚推进去时,郑淮明随着颠簸无意识呕出的血。无菌铺单浸透了,顺着边角一路淌下来。

轻飘飘的信纸散落,染红了边角。

心口像被重物锤到粉碎,方宜哭得撕心裂肺,几乎要背过气去。

他闭口不提、轻描淡写的“双亲去世”,竟是如此痛苦到惨烈的一段过往……

将家庭所有不幸的过错都揽在自己身上,愧疚、自责、后悔于一次次深夜蚕食着这个男人的血肉。

方宜回想起那日的车站提分手,自己那一句脱口而出的“你太自私了”,想起郑淮明紧抱着她剧烈颤栗的肩膀,她痛得恨不得杀了自己……

明明直到只剩下一具空壳,还在努力善待别人——

他救人无数,却没能救得了自己。

那副光鲜亮丽、温柔至极的外表下,内心早已千疮百孔,还是强撑着用尽最后一点力气想去爱她。

方宜泪流满面,因过度的悲伤而缺氧,整个人止不住地发抖。她咬破了唇角,满嘴的血腥气,一遍又一遍地喃喃着:“我不知道……对不起……”

要是她知道他很痛就好了,要是她早一步察觉他已经一步步陷入绝望的深渊就好了……

这一刻,浑身沾满了鲜血,方宜心里没有怨、也没法恨了。

——没有人教过她该怎么去爱。

无论是继父何志华的暴怒和抽打,还是池秀梅那永远躲在厨房油烟机后的臃肿身影……面对爱人的隐瞒和回避,她本能地与之对抗,甚至用违心的狠话来自我保护,伤人伤己。

突然,手术室的打开了。

李栩从里面走出来,他的手术服上全是连片血迹,深浅交叠,看着极其惨烈。

所有人紧张的目光都盯向他,方宜心脏漏跳了一拍,不知哪来的力气先一步冲上去:“李医生,他怎么样了?”

她眼中满是猩红血丝,碎发因泪水胡乱沾在脸侧,憔悴不堪。

作为一名身经百战、面对过无数悲痛家属的医生,李栩第一次没有了说话的勇气。他不敢直视她,艰难摇了摇头:

“做……做好心理准备……”

他手上的,是第三张病危通知书。

郑淮明胃穿孔的位置很不好,不得不进行部分切除。可他失血量太大,身体已经亏空得不成样子,还产生极强的耐药性,切到一半大出血就引发严重的心律失常,血压一度降到濒危值,又一次心脏骤停。

若是再有第三次,恐怕再顶尖的医生都回天乏术。

然而,躺在手术台上的男人根本没有任何求生的意志,一次次在生与死的边缘徘徊,他都在往下坠。

听完这句话,方宜吓得连哭都哭不出来,脊背止不住抽动。她手抖到拿不住笔,两次掉落在地上,最终还是金晓秋握着她的手,哆哆嗦嗦地把名字签上。

周思衡背过身去,平日惯会嬉皮笑脸的人拳头紧攥,用力到骨节爆发出“咔咔”的响声,随即一拳重砸在墙面上,深深地埋下了头。

金晓秋掏出工作卡,红着眼就要里冲:“让我进去!”

“周主任和陈主任都在里面,你进去干什么?”周思衡一把拉住她,声音竟有些抖,“晓秋……晓秋,你冷静一点……”

随着李栩最后一线衣角在手术室门后消失,一直呆站的方宜忽然踉跄着扑了上去。

大门厚重肃白,无比冰冷。

她拼了命地拍打、抓挠着,指腹上的血迹蹭出一道道交叠短痕,失控哭道:

“郑淮明……求求你……”

可惜隔着层层门卡,这声音不能传进那焦灼的手术间,更没法进入她心心念念爱人的耳畔。

“求求你……郑淮明,再坚持一下,再撑一会儿……不要丢下我一个人……”方宜绝望地哭喊,嘶哑的嗓子几乎发不出声,身子脱力地顺着大门滑落,“我不要其他人……除了你,我不要别人……”

“手术中”三个鲜红的字始终亮着。

方宜的悲怆如泣如诉,让现场的好友都没法、也不敢去劝,生怕触伤了她心中那岌岌可危的线。

金晓秋半跪在地上,托住她颤抖的肩膀,忍不住偏过头去哽咽。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气氛越来越压抑。

方宜不断哀求着,祈祷上天能再给她一次机会见到他,一遍又一遍地求他再坚持一会儿。

她不敢想——那穿着白大褂、永远对她笑得温柔、宠溺的男人,那几个小时前还真切站在雪中将她紧紧搂住的怀抱,那一次又一次触上唇角的柔软眷恋,真的会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十八岁在海城河水中将她托起、浑身湿透的少年,二十五岁站在北川校园樱花树下意气风发、爽朗温润的恋人,还有三十一岁西装革履、沉稳斯文,无数次深情注视着她的爱人……

无数画面在脑海中浮现,历历在目。

第四张病危通知书递出来的时候,她情绪彻底崩溃了。

“郑淮明……你要是死了,我下个月就结婚!”方宜声嘶力竭,用力锤着墙壁,任周思衡和金晓秋两个人都拉不住。一拳又一拳下去,她纤细的指节上充满了淤血,“我说到做到……立刻结婚,彻底把你忘了!”

说着,她忽然想到什么,恐惧地捂住自己的嘴。

“我永远都不结婚……我把你的骨灰放在客厅里,守着你过一辈子……”她泪流满面,几近虚脱,喃喃道,“郑淮明,你听见了吗……你要是敢死,我这辈子都不会幸福,我长命百岁、孤独终老……”

空荡荡的走廊里,回响着女孩越来越低哑的哭喊。

所有人心如刀割,却又都无能为力。

从凌晨时分,到天际泛白,整整六个小时过去。方宜哭得昏昏沉沉,连抽噎的力气都没有了,软靠在金晓秋怀里发抖。

或许神明真的听到了她的祈祷,后半夜没有再递出病危通知书。

六点刚过,“手术中”的灯骤然灭去。

一名五十多岁的中年男医生缓缓走出来。贴着额头的手术帽边缘早已湿透,他接下口罩,露出一张历经艰辛后疲惫至极的脸。

“这次穿孔太严重,失血量过多,又切除了一半胃才止住。”周主任表情凝重,简明扼要道,“现在情况很危险,只能先转到重症监护室观察。”

几年前这名优秀的医生进入二院,待人谦逊温和,工作能力极强,又认真负责。他是亲眼看着郑淮明如何一步步走上来,坐上二院历史上最年轻科主任的位置。

如今却无声地躺在病床上,九死一生。

如果不是他刚好值班在医院,整个北川市恐怕再没有第二个人能将人救回来。

周主任叹息:“能不能挺过去,还要看之后的二十四小时……情况不容乐观,家属做好心理准备吧。”

目光扫视一圈,除了两位本院的医生,最终落在那个悲恸到簌簌发抖的年轻女孩身上。他见过她,月余前在行政楼走廊上,当时似乎在和郑淮明争执什么。

周主任终究还是不忍道:“他现在没有求生欲,家属找机会多和他说说话吧……生死就算是一瞬间,哪怕是昏迷中的病人,有时家属的声音也能拉上一把。”

经过一夜精神上起起伏伏的折磨,方宜的思维已经有些迟钝。

——做好心理准备。

短短六个字,多么残忍。

在这个世界她唯一的爱人身上,一晚上听见了两次。

什么意思?

悲痛交加,头痛欲裂。四肢都已经失去了知觉,方宜苍白的嘴唇抖了抖,想问什么叫“能不能挺过去”,想问什么是“不容乐观”,还想问什么时候能进去看郑淮明哪怕一眼。

然而,短促的气息在喉头流过,她还未能念出声音,整个人就眼前一黑,如同抽断了筋骨软倒,瞬间失去了意识。

-

一片黑暗眩晕中,有什么在拉扯着身体。

右臂刺痛发麻,方宜一阵一阵地发冷。她感到极致的困倦,连擡起肩膀都做不到,但冥冥之中,心慌和急切又催促着她醒来。

方宜艰难地掀开眼帘,发现自己置身于朦胧的晨光中。

薄薄的雾气弥漫,四周是熟悉的单人病房。她趴在病床边,一擡眼,撞进了一双漆黑幽深的眼眸。

万籁俱寂,窗外的微光落在郑淮明的脸上。他不知什么时候醒了,正偏过头静静注视着她。

那目光极其温柔地抚过她眉眼,带着深深的爱意。

“郑淮明……”

视线相触,一股暖流滚过四肢百骸,方宜怔怔地唤他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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