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慌(二合一) 她生气离开,不正是他……(1/2)
恐慌(二合一)她生气离开,不正是他……
“这里负荷太大,已经有伤员往九院送了。”方宜安抚道,只见少年的右手毫无血色,白得发青,恐怕已经严重缺血,“先跟我过来,你的手再不处理会二次受伤!”
她将少年强行送到清创室,夏医生判断已经粉碎性位移,需要尽快手术。可此时急诊有更多性命垂危的伤患,只能先进行了紧急外部固定,等待手术排队。
“医生,我不做手术,我要先找到我姐姐……”青涩的少年焦灼地恳求,额头上因疼痛而渗满冷汗,“她心脏做过手术,经不起再折腾了,医生,求求你!”
可如今整个北川市西城区所有医院都混乱至极,抢救都来不及,何谈找一个人呢?
报警电话已经被打到占线,急诊门口拥满了寻找亲人的家属,一张张登记表此时毫无用处……
在灾难面前,人是那样渺小。
方宜心生悲哀不忍再看,转身重新投入救援。她忙了整整一个通宵,直到天明,急诊压力得以舒缓,才疲惫万分地走回住院部。
黎明的微光照亮长长走廊,她恍如隔世,脚步停在病房门口。
透过门上小小的玻璃窗,只见病床上的男人仍在浅眠。窗帘一夜未合,深冬晨光轻薄,勾勒出他棱角分明的侧脸,那样苍白、削瘦。
脑海中浮现出那值班室里一团团带血的床单,方宜心尖一揪,泛出细细密密的疼。
一夜见证多少生死离别,她此时无比庆幸,上天还给了他们一次重新靠近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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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那日明确提出让方宜离开,郑淮明似乎真的要和她划清界限,再也不肯接受她的照顾。
一开始是一次次哑声拒绝,即使连自己坐起来都费力,仍在固执地抗拒她陪伴。
清粥喂到嘴边,他薄唇紧闭,垂下眼帘就是不看她,等她走了,才将温凉的粥一勺勺送进口中,一个人伏在床边,将上腹压进栏杆吐得艰难。
消炎药刺激大,常常才输没半袋,郑淮明就疼得受不住。明明方宜就坐在旁边,他偏偏艰难地擡手去按呼叫铃,让护士帮他把流速调低,再沉默着埋头忍痛。
等她意识到被褥下单薄的身体在无意识发抖,他已经白着脸意识混沌,将嘴唇咬得鲜血淋漓。
“不需要你在这里……你走吧。”
这是漫长对峙中,他唯一说的话。
郑淮明试图用行动证明,自己一个人也可以。
面对他如此冷硬回避的态度,若是以前,方宜早就气闷得想发火。但这一次,触摸到过这个男人千疮百孔的内心,她前所未有地平静。
勺子里的粥凉了,方宜就搅一搅换一勺,坚持到他愿意张口为止。
郑淮明不说话,那她就说——傍晚时,她倚在床边,自顾自地和他聊天。
话题无关爱情,多是一些琐事:门口花店的阿姨认识她了,把最漂亮的郁金香专门留给她;周思衡和金晓秋又吵架了,为了一支写病历顺走的签字笔;聋哑学校的李校长来电,说审批已经通过,年后就可以开始筹备……
男人总是眉头微皱,闭着眼,可方宜知道他都听见了。
回避的动作,方宜全然无视,赶她走的话,也装聋作哑,但从不离开半步。
不过三天,郑淮明已经无计可施。他靠在床头,一袋袋冰凉的药水输进血管,带走身上最后一丝温度。
幽深晦暗的目光,跟随着那抹在病房里来回忙活的身影。
方宜身穿一件浅蓝色V领针织衫,勾勒出纤长的手臂,长卷发柔顺光泽,披散在肩头,显得那样温柔。
小音响里播放着一首悠长的音乐,如泉水般慢慢流淌,与冬日晨光交织。
她手持剪刀,熟练剥开一束浅黄渐变的郁金香,利落地剪枝、倒水,将那鲜艳的花朵插进花瓶。
突然,方宜转过头来,对他笑道:“这是我拜托阿姨新进的颜色,漂亮吗?”
明眸皓齿,笑得柔和、妩媚,烫得郑淮明不敢多看,微垂下视线。
可她不想这么轻易放过他,抱着花瓶走到床边,追问:“你闻闻,香不香?”
女孩靠了过来,馥郁的芬芳扑面,伴随着她身上淡淡的清香。鲜亮的色彩,与他苍白惨淡的面色对比,光影绰绰,瞬间照亮了整个画面。
透过花瓣的间隙,郑淮明深深望向方宜的如水清澈的眼眸,那么美好、恬静。
然而,他闭目忍痛时,没有忽略她一上午掩门出去了三次。工作电话的声音隐隐从门缝传进来,似乎是团队拍摄时遇到了什么问题。
看见她进门时换上的轻松笑意,他心如刀绞,不愿、更不忍心让她把时间浪费自己身上。
源源不断的高浓度氧气涌入肺腑,郑淮明却感到愈发闷滞,张了张嘴,没法说出话来。他吃力地擡手,取下了氧气罩,重重地吐息了几下。
短短几秒,他嘴唇已失去了血色。
方宜连忙将花瓶搁向床头柜,抓住他的手:“医生说不能取下来!”
郑淮明眉头微蹙,抵抗着她的力气,嘶哑道:“回去……这里不需要你。”
他讲话一向委婉,这话已经直接到了极点。
未等方宜回答,她的手机再一次震动,寂静中“嗡嗡”的响声尤其明显。
她看都没看来电显示,直接挂断了。
郑淮明目光稍滞,强提了一口气,生硬地重复道:“回去……”
说完,他实在承受不住这般激烈的情绪,重重地闭上眼,却始终不愿暴露脆弱,紧紧抿唇,强忍缺氧的眩晕,胸膛错乱地起伏。
方宜用力掰开他的手,将氧气罩重新戴好,伸手想帮他顺一顺胸口,直接停在半空,还是收了回去。
半晌,只听女孩的声音温和至极,带了一点无奈的叹息:
“郑淮明,你这样活着累不累?”
方宜没有一丝想要与之对抗的意思,甚至感到过去处处和他较真的自己有点傻。
迎着郑淮明饱含痛楚和愕然的目光,她耸肩笑了一下,眨眨眼:
“以前我叫你离我远一点,你有听过我的话吗?”
故意将他此时的脆弱直言出来,用一种似乎玩笑的口吻:
“现在我也不听你的,我就要在这里……反正你也下不了床,还能管得住我?”
氧气罩上泛起层层白雾,有些急促——
郑淮明怔怔盯着方宜眼中的清浅笑意,心头轻颤。所有冷硬像撞进了一汪温柔的水,被顺势包裹住,让他没有了能够反驳的余地。
“工作重要,但你也很重要。”方宜笑了一下,拿起手机,“放心,我不会为了陪你影响工作的……我现在真要去回个电话了。”
话音刚落,她起身离开,不忘掩上了门。
病房门轻轻合上,清晨空荡荡的走廊里,方宜走出几步,拢了拢长发,后背缓缓触上冰冷的墙壁。
嘴角的笑意渐渐淡了,她盛满晨光的睫毛微颤,轻轻舒了一口气。
其实,想要紧紧拥抱一个心如死灰的人没有那么容易。
可这一次,无论如何,方宜都不想放开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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炎症缓解后,郑淮明总算不再持续低烧。不知是他习惯了强忍,还是疼痛真的有所减缓,至少表面上他疼到昏沉的次数明显少了。
但令方宜没想到的是,他刚能坐起来,工作就递进了病房里。
华达商厦特大火灾后,北川市各个医院都进入了超负荷运转。
火灾发生的时间是周六晚上,九点,西城区最大、最热闹的商场,上下足有六层,餐厅、儿童乐园、超市、电影院……多少无辜家庭欢度周末、难得齐聚,却因一场熊熊大火家破人亡。
烧伤患者病情尤其容易反复、恶化,各路并发症十分危险,严重感染引起的心功能不全屡发。一个伤者就牵动着一家几口、乃至几个家庭,心外科正是极度繁忙的时候。
一连两天,方宜都见有熟悉的医生等在门口。
郑淮明大概是不愿太多同事看到他躺在病床上的样子,只同意李栩进来,敲定一些疑难患者的治疗方案。纵使这样,他也在病号服外面套了件正式的深灰夹克,病床摇得很直。
这几天尽管吸氧少了,改成了用不影响说话和进食的鼻导管。但只要有外人在,哪怕闷得唇色发紫,他也从不愿戴。有时挺到房门关上,手抖得连导管线都拿不住。
方宜劝过几次,对此,郑淮明几乎软硬不吃。她太了解他的脾气,责任心强,又清高自尊,只好私下找了李栩好几趟。
不过她也心知肚明,整个二院还没有谁能自作主张敲开这扇病房门,无非是郑淮明自己授意的。
临近年关,大雪纷飞,这场灾难让整个北川市仍笼在一片悲凉中。
傍晚时分,天色灰暗,病房里只有两个人。窗帘半合着,灯光明亮。郑淮明靠在床头,高挺的鼻梁上架着细边眼镜,正在翻阅一份检查报告。
男人虽还在病中,可修长的手指一页、一页缓缓翻过纸张,目光沉稳、专注,散发着一股凌冽的气场。一旁的李栩不禁咽了咽口水,生怕突然被提问。
输液架上还挂着一袋药水,但连接滞留针的导管被封了口,空悬在手边。
末了,郑淮明简单嘱咐几句,忽然问:“十八床如期手术了?为什么没有看到报告?”
李栩如实答:“前一天晚上,家属反悔了,说还是要保守治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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