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遗书(三合一) “我不会再去寻死…………(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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遗书(三合一)“我不会再去寻死…………

一时间气氛变得微妙,他们的眼神里有惊讶、有探寻,有打量在方宜脸上的好奇,还有些说不清的意味。

“郑主任。”

稍年长的医生率先打招呼,侧身伸手挡住了电梯门。

两个规培学生没见过郑淮明,慌张对视一眼,连忙鞠躬问好。

这下方宜不进去都不行了,只能硬着头皮将轮椅推进轿厢。在那么多人的注视下,她心生慌张,手下失了力气,后轮好巧不巧卡在连接缝里。

一位男医生见状,帮忙擡了一下把手,轮椅这才稳稳推进去。

轿厢狭小,其他医生自觉往后退了两步,让出中间的空位。同事和下属围站一旁,只有郑淮明坐在轮椅上,大家视线或多或少俯视着看向他。

方宜心揪了一下,顿时后悔今天的提议。

谁知,郑淮明脸上倒是淡淡的,微微颔首算打了个招呼。

他简单问了两句病人的情况,视线扫过那两名年轻学生:

“夏医生,这是科里新来的学生?”

“北医大的,这个月刚轮到咱们科。”夏医生突然被点名,“老周出差了,先让我带两天。”

郑淮明这些天病着,自然没精力关心这些细枝末节的小事。

他点点头,温和问:“刚从内科转过来吧,观摩过手术了没有?”

学生受宠若惊,连忙答道:“我们刚来,夏医生说,后天有一场手术带我们上!”

郑淮明又关心了几句实习情况,始终眉眼微微带笑。可他身上又有股难以接近的淡淡距离感,让这份亲切就像和煦的微风拂过,不远不近、捉摸不透。

两个学生一问一答,紧张得从脖颈红到了耳根。

“叮咚。”

数字终于降到一,电梯门打开,男医生先迈步,不卑不亢地替轮椅扶住门。

郑淮明默许了他的动作,客气道谢。

走出住院部大楼,冬日午后的暖阳穿透薄薄云层,仿佛温暖的金粉,均匀地洒满大地。枝叶熠熠生辉,不少病人和家属在花园中闲聊谈笑,一片美好景象。

由于刚刚的小插曲,方宜稍有忐忑,悄悄观察郑淮明的表情。

他倒是先笑了:“怎么了?”

阳光久违地将郑淮明笼罩,让苍白的面色也增添几分暖意,他眼中如一潭波光粼粼的湖水,平静中带着一丝笑意。

方宜放下心来,笑问:

“是不是和在病房里不太一样?外面空气清新,也更暖和。”

郑淮明点头,轻笑说:“以前我经常叮嘱病人要多出来走走,原来是这个感觉。”

方宜调皮地蹭了蹭他的脸:

“是吧,你可比病人不听话多了。”

沿着花园散了一会儿步,期间遇到了一个郑淮明以前做过手术的病人家属,阿婆热情地拉着他闲聊,还把孩子吃的曲奇饼干分给他吃。

郑淮明笑应着,曲奇饼这样油腻的食物他还不适合吃,道谢、解释后递给了方宜。

阿婆走后,方宜找到一片有长椅的树荫。两个人坐在树下,她像平时一样,轻轻把头靠在了郑淮明肩上。

她闭上眼睛,感受着暖融融的阳光和树影落在脸上,弯了嘴角:

“郑淮明,你有没有觉得现在特别美好?有你在我身边……”

两人自然地牵住手,十指相扣。

郑淮明视线微垂,只见方宜小巧的指甲光滑圆润,透着嫩嫩的粉色,边缘露出小小的月牙,是那样健康漂亮。

而他的手惨白、毫无血色,手背的滞留针旁是一片片交叠的淤紫,青筋和血管脉络清晰可见。腕骨间,还残余着之前化脓发炎留下的疤,狰狞惨烈。

这两只手紧紧相扣,显得十分违和、刺眼……

“是……很美好。”

郑淮明喉咙干涩,努力让声音稳一些。

心爱的女孩依赖地倚靠在他肩上,但他能感觉到,她顾及他身体,还在悄悄用手撑住扶手借力。方宜细腻的发丝在他耳侧轻蹭,有点痒痒的,萦绕着洗发水的清香……

他手指微动,被她更坚定用力地握住。

肩头的重量忽而一轻,“刺啦”一声,方宜撕开了阿婆给的曲奇饼。

她咬了一口,绵软的香甜盈满唇齿:“好吃。”

郑淮明微笑接过包装袋,低头翻看:“什么牌子,下次给你买。”

这时,一小块曲奇递到了他嘴边。擡眼,只见一片绿意中,方宜甜甜地笑了:“奖励你今天出来晒太阳,可以允许你咬一小口,只能一点点哦。”

郑淮明怔怔地,就着她的指尖,咬下一个边角。

他并不喜欢甜食,甚至是一种负担。可注视着方宜笑意盈盈的眼睛,那一点点饼干在口中化开,郑淮明第一次感受到了“甜”是什么味道。

暖阳透过绿叶,绰绰地落下来。

很美好……美好到他想时间永远地留在这一刻。

可这对她来说是不是太不公平了?她还有明媚的未来和自由的人生,可以选择一个能真正让她幸福的男人……

如果他用那一封遗书和自己的生命为要挟捆住她,就太自私了。

郑淮明释然,不是一起留下来,而是美好到他甘愿死在这一刻。

可上天没法如他所愿。

十几分钟后,花园里起风了。虽有阳光,深冬的风还是寒凉,怕郑淮明吹了风不舒服,方宜提出早些回病房。

他看了眼她羽绒服领口露出的半截脖颈,点点头:“好。”

回到病房,方宜望着外边的晴朗,有些惋惜:“听说最近天气都不错,可惜我后天就要去出差了,不然每天都能一起出来散散步。”

郑淮明笑了一下,宽慰说:“没关系,我会让老周帮忙,每天出去转转,恢复得快一些。”

“好啊,那我可让周思衡监督你。”方宜笑眯眯地将轮椅停在病床边。

这些天,郑淮明的变化很大,那层别扭矛盾的外壳好像完全融化了。他越来越依赖她,开始认真对待自己的身体,情绪也总是平静温和,会笑、会打趣,越来越像以前的模样。

看来她的努力是有用的,一切都变得越来越好了。

方宜十分好心情地摸了摸郑淮明的侧脸,还嫌不够似的,俯身浅浅亲了一下。

郑淮明轻轻牵住她的手,温声说:“我想吃苹果,你再去买一点,好不好?”

难得他主动提出想吃水果,方宜自然是高兴的:

“那我现在就去。”

然而,她在雀跃中忽视了,郑淮明身上的刺永远是向内的,不会扎伤别人,只会将消极的情绪吞进身体里,不断折磨自己。

病房门轻轻关上,郑淮明脸上的笑意瞬间淡下去。

听到方宜的脚步声走远,他终于再也承受不住,深深地折下了腰。两只手都不要命似的抵进肋间,一碾再碾,无声颤栗。

坐在轮椅上被心爱之人推着走,轮子每转一圈,都像一把刀在胸口搅。那种滋味,比被架在火上烤好不了多少。

可他爱的偏偏是一个纯善至极的女孩。

她怕他再去寻死,担心他受风感冒,为他在医院和工作之间奔波……而他唯一能做的,只有强忍到等她每晚走后才将一天咽下去的东西搜肠刮肚地吐出来。

太可惜了,那都是她精心煲的粥、煮的菜,他连这世上最寻常的东西都没法留住,又何谈其他?

痛苦、悲哀、自厌,几乎将郑淮明完全吞噬。上腹的器官本就残败不堪,哪里经得起这般激烈的情绪,疯狂地抽搐、收缩……

他垂头生生忍着,指尖发麻越掐越紧,冷汗如雨般滚下来,滴落在地板上。

但男人脸上丝毫不见疼痛的表情,郑淮明眉头仅仅微蹙,眼神涣散无光地虚焦在半空,薄唇半张着轻轻喘息,仿佛被他残暴对待的,是一具别人的身体。

灵魂在头顶飘摇,回想起刚刚方宜明媚的笑容,他周身一颤。

之前是他太自私了,至少……至少等她结婚,等她找到幸福,等他安然地退出她的生活……

可这一天还要等多久?什么时候这一切才能结束?郑淮明无望地颤抖,深深闭上了眼睛。

-

枫城影视节现场后台。

下午三点,颁奖礼已经在进行最后一遍彩排,伴随着耳麦里导演的提示音,音响播得震耳欲聋。

搭建的简易走廊上,工作人员来来往往,两侧是艺人和嘉宾的休息室,有的半敞着门,隐约看到几抹靓丽的色彩。

好不容易等来十五分钟间隙,方宜按掉对讲机,小跑进拐角第二间休息室。

由于是在室外搭建的露天舞台,后台不算宽敞,八九个平米的小房间里,只有两套化妆桌、一个小沙发,和一些生活常用品。

外面声音嘈杂,人员混乱,她回身关上门,噪声终于被阻隔大半。

许循远已经换好了一身西装礼服,坐在化妆镜前整理头发。

方宜笑笑:“许医生,借你的房间用一下,就五分钟!”

透过亮光的镜子,许循远一眼就看出她脸上掩饰不住的欢喜。他哑然失笑,点了点头,这姑娘开心成这样,大概只会因为某个人……

手机嗡嗡地响了起来,弹出一个视频对话框,方宜忙不叠按下接听。

屏幕里摄像头是对外的,映出阳光灿烂的小花园,随着手持微微摇晃。

郑淮明带一点笑意,叫了声她的名字:“方宜。”

醇厚磁性的声音传入耳畔,方宜忍不住弯了嘴角:“你又下楼了?今天谁陪你下楼的?别拍外面,我想看看你。”

画面一转,放大对焦在郑淮明的眉眼上,他拿远些,终于露出整个上半身。这个倾斜的角度有些陌生,他背后空荡荡的,方宜愣了愣。

未及她反应,郑淮明先笑了:“今天没人陪我,我已经可以自己下楼走走了。”

说着,他往前走了几步,镜头转了转,另一只手空着,没有扶任何东西。

“真的?”方宜惊喜,随即又有点担心,“你别太着急,慢慢来……”

“没事的,这两天恢复得很好,氧气也拿掉了。”郑淮明又切换了视角,重新对准花园景色,不等她问,就主动说道,“中午老周拿了鱼汤上来。”

他顿了顿,温声说:“我都吃完了,味道还……还不错。”

听见这句话,坐在化妆镜前的许循远回头瞥了一眼,喷发胶的动作稍顿。

然而方宜未觉不妥,满足地点点头,镜头始终对着自己的脸,笑得眉眼弯弯。她恨不得立刻回到郑淮明身边吻吻他,但距离几千公里,只能隔空亲了一下镜头:

“你乖乖休息,等我回来再补给你。”

说完,她也觉得自己有点肉麻,不好意思地抿唇笑了。

又闲聊了几句,背后的门突然被轻敲,推开一条缝。

工作人员喊道:“许医生,下一个到咱们节目了,麻烦您先过来候场。”

声音不大,却也足够清晰地传进手机听筒。

方宜意识到休息快结束了:“我得走了,等下导演该找我了。”

画面边角里,许循远的背影推门离开。

她担心郑淮明会介意,大大方方主动解释:“这次是《健康医学说》领奖,许医生也在,不过我们好多人一起来的,你别多想。”

“不会的。”郑淮明为了让她放心似的,镜头重新对准了自己的脸,面上是清浅的笑容,“快去吧,你先挂。”

对讲机果然很快传来了传呼,方宜急忙又亲了一下镜头,挂断电话,匆匆跑出了化妆间。

画面“滴”一声定住,她的笑脸停在屏幕上。

郑淮明眼中笑意消散,眸光稍暗。他急促地呼吸了两下,微微弯下腰,手机从修长的指尖滑落,“啪嗒”掉落在地面上。

踉跄两步,他脱力地扶住沿路长椅,跌坐下去。

掌心全是冷汗,潮乎乎的。郑淮明闭眼埋下头,手肘撑着膝盖,喘息了好一阵才从眩晕中缓过神来。

零下的天气,羽绒服里的衣领已经完全湿透了。

上周还连坐轮椅都费劲,哪可能几天就能下楼走路?不过是仗着她对康复训练一知半解……而这样刀刃的上日子太过煎熬,他也快受不住了。

郑淮明摸索出一板止疼片,掰开两片干咽下去。

许久,他缓缓起身,将手机捡起来,一步三晃地朝住院部大楼走去。

电梯里人不算多,但空气不流通,仍有些闷。郑淮明没力气松一松领口,站在角落里合眼忍耐着轿厢上行的失重感。

终于到达楼层,他不动声色地扶了一把门框,往外走去。

电梯门口一片嘈杂,围了不少人。郑淮明刚走出两步,就被一个五十多岁的阿婆一把拦住,急切道:“郑主任,您终于出差回来了!您看看,怎么有这样的人——这怎么办啊?”

他后知后觉地擡眼,看清了那人群中拉拉扯扯的两个人。

“爸,求你了,赔偿款很快就到了,先把房子抵押给姐治病吧!”少年褚博哀求地拉住一个高壮的中年男人。

那男人满脸胡子拉碴,大白天一股酒气,脚下穿袜子踩着一双拖鞋:

“哪里烧的哪里赔!我们是受害者,还要我们押房子,有没有天理啊?”

他想甩开儿子,褚博虽断了一只手,却紧紧地拉住:“保险公司拖得起,姐拖不起了……爸,爸,你不能走,账户里真的没钱了……”

周围的病人家属窃窃私语,目光犀利地投向这个中年男人。

他被打量得如芒刺背,恶狠狠地一把将褚博推开,连电梯也来不及再等了,冲进消防通道,摔上了门。

褚博还要再追,被江阿婆拽住,气愤道:“小博,你爸就是不想治了,你还追他做什么!你姐姐住院,他就来过两回,还都是来问赔偿款的!”

少年被这句话砸得失魂落魄,站在原地,呆呆望着消防门。

另两个同病房的家属也围上来劝,七嘴八舌。江阿婆连忙将褚博拉过来:“这位是我跟你说过,心外科的郑主任。他刚刚出差回来,人特别好,上次我搭桥就是他做的,还帮我们家申请过……那个什么残疾人补助!”

褚博眼中闪过一丝茫然,怔了怔,没有拆穿郑淮明出差的传闻。即使眼眶猩红,依旧礼貌地鞠躬:“郑主任……我、我姐姐她……”

郑淮明注视着这个青涩无助的少年,推搡中,他打石膏的绷带被蹭掉,手狼狈地悬在空中。

见褚博支支吾吾,热心的江阿婆絮叨道:

“郑主任,这个孩子苦啊,他是打羽毛球考大学的,四月就要考试,现在手断了没学上,她姐姐又躺在床上!您一定帮帮他——他们那个爹,就惦记着赔偿款,根本就是不想管了,这么长时间一分钱都没拿出来!”

阿婆一把年纪,话糙理不糙。

褚博脸色一下子变了,微微发抖道:“不是的!姐突然病成这样,爸只是打击太大了,他还没法接受……他对我们很好的,只是现在身上没钱,他肯定回去想办法押房子了……”

江阿婆恨铁不成钢地抹泪:“好什么好!真的好就不会把你送出去受苦……”

少年小小年纪就展现出体育天赋,褚父却以培养为借口,将他送到不正规的训练营当陪练挣钱。封闭式的营地,三个月才有一次假。

这回假期,念着他开胶的鞋底,褚雅攒了好久钱,想给弟弟新买一双运动鞋,周六晚上,姐弟二人喜悦地走进华达商厦……

褚博本能否认着:“不是的……不是的,是因为家里穷,爸也没办法……”

他眼眶猩红,蓄满了泪水,倔强地不肯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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