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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纱(二合一) “别把错都怪在自己身……(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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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纱(二合一)“别把错都怪在自己身……

餐桌上的菜凉了,飘起一层薄薄的油腻,蒸汽凝结成水珠,顺着盘沿滑落。

惨白灯光下,郑淮明高大的身子微蜷,整个人仿佛坠进了情绪的漩涡无法自救,眼神失焦,不断地发抖,任方宜怎么呼喊都没有回应。

她惊慌失措地将电话打给周思衡。可他从二院赶过来也要时间,嘱咐她郑淮明的钱包夹层里有应急的药,先给他服下观察情况。

方宜光着脚扑到鞋柜上找到钱包,掰下两粒,又接了半杯温水,递到他嘴里。

但郑淮明陷在沙发里,胸口起伏愈发剧烈,根本咽不下任何东西,十分痛苦地蹙眉辗转。好不容易喂进去的温水从他唇边溢出来,全洒在衣服上。

方宜学着医生的动作,掌心压在他胸口来回按揉,试图让他好受一点却无济于事。

她害怕得直掉眼泪,心都快绞碎了:“郑淮明,你别吓我……你醒醒,你睁眼看看我……”

明明吸着氧,不到两分钟,他脸色却肉眼可见地越来越差,不知哪里疼得厉害,浑身肌肉紧绷到开始痉挛抽搐。

药怎么都喂不进去,方宜焦灼至极,将药和温水含进自己嘴里,俯身吻了上去。

苦涩的味道在口中化开,她擡高郑淮明的下巴,艰难撬开他因疼痛紧咬的牙关,将混着水的药片渡进去。

气管收缩,郑淮明难受得本能抗拒,无力呛水。

来回之间,药片半融的水几次被方宜咽下,可她顾不得这么多,一心只想他能哪怕吞进去一点,一边轻拍湿冷的脸颊让他放松,一边封住唇齿往里送。

终于,她的努力有了效果,郑淮明眼睫微颤,喉头无力地动了动。

两人胸前的衣料都被水洇湿,但方宜没心思去擦,俯身抱住他痉挛的肩膀,带着哭腔的声音竭力安抚道:

“没事了……那些事都去过了,郑淮明,都过去了!你听我说,我一点都不在乎……”

可郑淮明连彻底昏厥都做不到,意识全然陷在黑暗泥泞的沼泽中,心慌和恐惧将他吞噬,只能隐隐听见女孩遥远的哭声,越挣扎越是窒息……

几公里车程如此漫长,大门被“哐哐”敲响,方宜腿一软差点站不起来。幸好周思衡知道密码,直接冲进客厅。

眼前如此骇人的状况,他也吓了一跳,快速判断后,上前将郑淮明的身体放平,用抱枕垫高脖颈。

方宜急切:“他一直在发抖,好像不只是胃疼……还是去医院吧!”

周思衡没有时间解释,利落地连上便携监护设备,从药箱取出两支相同的药,快速推进血管。

意料之外的,药起效非常快。短短几分钟,郑淮明就从磨人的颤栗中缓过来,肩膀卸下力气,昏昏沉沉地合上了眼。

方宜心有余悸:“他怎么会这么疼?这是什么药?”

“镇定剂。”周思衡皱眉,担忧道,“已经用到最大剂量了,他现在不适合移动,先观察一下,再严重只能去急诊了。”

气氛一时凝固,唯有制氧机发出“嘶嘶”的运作声,心率仪上的数字不断跳动,波动着从一百五十多逐渐下降。

郑淮明胸膛起伏平稳下来,额角还残留着细细密密的冷汗,右手脱力滑下来,垂在沙发边缘。方宜后怕地蹲下,将他修长的手指握住。

镇定剂……

只是说起那件事,竟痛苦成这样,方宜不敢相信,这么多年他是如何被折磨透支的。

相恋三年,重逢一年,两个人如此亲密无间,她却丝毫没有发现,那个自己以为向来强大可靠、无所不能的男人,心里早已经被腐蚀蛀空,只余一副光鲜坚硬的外壳。

“现在情绪波动对他身体负担太大了,你……”

周思衡欲言又止,一句“你们是不是吵架了”停在嘴边。

俯看女孩满脸的泪水,眼里是不加掩饰的心疼和难过。他不忍问了,沉默着回车上取了一支折叠输液架,挂上两袋药。

凌晨一点半,等输完解痉和止疼药,见郑淮明各项数字稳定下来,周思衡才疲惫地松了一口气,将人小心翼翼地架到主卧床上休息:

“现在其他指标还可以,后半夜有什么情况随时联系我。如果醒来胃疼,先不能再吃止疼片了……实在疼得厉害就给我打电话。”

周思衡走后,屋里再次陷入沉寂。

方宜去卫生间洗去脸上干掉的泪迹,沾湿热毛巾,帮他轻轻擦去冷汗。

换上干净的睡衣,方宜侧躺在郑淮明身旁,用目光描摹他因镇定药物而沉睡的眉眼,苍白而宁静,毫无血色的嘴唇连睡着都不安地轻抿着。

她将自己温暖的手掌探进衣服,贴上他冰凉的腹间。

指尖划过那道疤痕,方宜仍能感受到凹陷皮肤下的偶尔抽动,于是一边暖着,一边轻轻地打圈按揉。

既担心,又心疼,就这样一夜无眠,直到黎明灰蒙蒙的微光照进房间。

方宜脑海中浮现了许多过往的画面——

大二那年,何志华和池秀梅来北川找她,反常地堆着笑,甚至在平时舍不得吃的食堂四楼点了一桌小炒。即使里面没有一道她真正爱吃的菜,何志华不断地给她夹着,米饭上堆成了油腻的小山。

他表面关心她的学习,明里暗里却是在讨要她刚拿到的国家级奖学金,足足几千块,在当时是一笔不小的钱。

那是她要攒来交学费和住宿费的。青涩胆怯的女孩憋红了脸,支支吾吾解释,上大学欠家里的钱会慢慢还,这些钱不能一次拿出来……

何志华脸色一下子变了,但没等他开口,池秀梅先搁下筷子,微笑说,小宜,家里这么困难,妹妹马上高考了要补课,妈妈知道你孝顺,不会不管妹妹吧。

食堂里人来人往,她没吃一口,藏在桌底的手紧绞着在抖,不敢看母亲和继父。余光中,却看见了隔一条走廊那个熟悉的身影。

郑淮明正在和辅导员、几位学生会干事吃饭,侧对着她,爽朗地笑着举杯说了什么,引得一众笑声。

她更难堪了,将头埋得更低,恨不得将脸遮去,不愿暗恋的人看见自己如此狼狈的样子。

何志华还在拐弯抹角地游说着,池秀梅的目光像一把把利剑将她穿透,如坐针毡。在逐渐凉透的食物气味中,脸皮薄的少女红了眼,拼命忍住眼泪。

突然,一道清朗的男声从头顶传来:

“方宜,马上要开会了,怎么还不去学生处?”

她错愕擡眼,只见郑淮明一身干净的白卫衣,自然地冲她微笑。

“叔叔、阿姨,老师都在等她呢,我们先走了。”

说完,他无视对面两人难看的脸色,径直俯身拉起她。

哪有什么开会和老师?

那只大手礼貌克制地握住她的小臂,轻柔而坚定地,将她带离那个狼狈的餐桌。

她跌跌撞撞地跟上,呆呆地注视着郑淮明的侧脸,此刻一切嘈杂都成了背景音,唯有他牵着年少的她走向遥远的光亮……

即使过了这么多年,那时的一瞬悸动还犹在心间。

相恋后,方宜曾问过他,为什么会这样做。

那时郑淮明温柔搂住她说,从放下餐盘开始,他就注意到她面对家人的窘迫和不安,又隐隐听到了何志华所说的事,分明是在施压为难。

眼看她噙着的泪水要滑落,向来做事思虑周全的少年第一次如此冲动,在老师和同学诧异的目光中,搁下吃了一半的饭,猛然起身。

“那天感冒了,本来不想去吃饭的。”他疼惜地抚抚她的长发,“还好我去了。”

思绪逐渐回笼,天际线的晨光彻底升起,朦胧地照亮万物,也落在郑淮明无知无觉沉睡的侧脸,勾勒出他深邃的五官。褪去了少年的爽朗意气,取而代之的,是饱经岁月磨砺的成熟与沉稳……

方宜眼眶有些潮湿,轻轻与他十指相扣。

从年少到成长,郑淮明给过她太多爱和温柔,让她一步、一步走出家庭的泥泞,出落成如今自信大方的模样。

可就是这样一个人,没有给自己留一点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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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郑淮明又起了低烧,胸闷难受得喘不上气。周思衡出门诊前过来看过一次,说是由于身体亏空和情绪波动,怕刺激胃不敢开退烧和消炎药,只能多加了安神的成分。

为难许久,他临走还是留了一袋止疼药,说如果实在不行再输。

方宜早已经对换药、拔针驾轻就熟。她一天哪都没去,守在床边,一次次换湿毛巾给他降温,看着郑淮明昏迷中仍疼痛辗转,却始终清醒不过来。

她不知道这些日子他背地里受了多少疼,才将自己好不容易恢复一点的身体折腾成这样……

等待的时间,方宜做了很久心理准备,才躲在次卧,又一次打开了那封遗书。

信纸上的血迹已经干涸了,凹凸不平。她掐住掌心,强迫自己一个字、一个字再读一遍……

那夜郑淮明躺在抢救室里生死未卜,她情绪崩溃,恐怕忽略了太多的细节。

这封遗书里,关于母亲和郑泽去世的事,虽写在开头,但着墨并不多。方宜只能勉强勾勒出事件一个简单的轮廓,却也足够残忍。

郑泽天生患有严重的心脏病,经历许多次手术才保住性命。

郑国廷忙于工作挣钱,叶婉仪贴身照顾,一家四口磕磕绊绊,过得却也还算幸福和睦。

但十八岁生日那天,少年因贪恋班中同学为他庆祝的短暂幸福,迟到了与弟弟的约定,导致偷溜出医院为他庆生的弟弟一个人在家中发病,不治身亡。

弟弟死后一年,母亲随之自尽,父亲再娶,隔年诞下一个女儿。

方宜捏着信纸的手直抖,强忍许久,还是额头抵着床沿哽咽了。

郑淮明没有写下太多细节,但光是这寥寥数语,她都能感觉到郑泽对他的依赖和信任,甚至已经远超了对父母的感情。

孩子是最敏感的,同时他的爱也是最不会骗人的——她不敢想,一个还在读高中的少年,是怎样呵护体贴,才让久病的弟弟依旧能毫无负担地保持天真。

可方宜反复读了几遍,心中总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像是有什么被蛛丝包裹,隐藏在白雾中,让人看不清楚……

如果往事真如郑淮明所写的这样,时隔这么多年,再深的伤疤也总有愈合的一天。

他为什么还会如此讳莫如深,甚至哪怕只是一提,都痛得无法承受,到了要用镇定剂的程度?

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那张骨髓移植的检查单成了唯一的线索,方宜立刻给海城的老同学打去电话。夏末她去参加婚礼的初中好友柴惠,她新婚的丈夫就在派出所工作。

名义上的父子却没有血缘关系,原因无外乎有三,再婚、出轨、领养。方宜托柴惠帮忙查一查郑国廷的婚姻和家庭情况,不到两个小时就回了消息。

“你要查的这个人没有再婚或收养过孩子的记录,一切正常,我老公说,他几个月前已经过世了。”

“你怎么要查他?他好像还是我们这块一个律师,后来迁户口去广城了。”柴惠声音高了些,“他大儿子就是我们那当年那个状元呀,你不知道,现在一中门口还挂着你们的照片呢。”

郑国廷出轨过吗?还是什么别的原因?方宜心中总有种不好的预感,她随意编了个理由,继续问道:

“他是不是有个小儿子,叫郑泽,大概是十年前因病过世的?”

手机听筒被捂上了,柴惠似乎和他丈夫说着什么。

两分钟后,她回过话来:“对,是叫郑泽。”

方宜连忙抓住这个线索:“你能不能查到他是在哪家医院去世的?”

柴惠为难:“这倒看不出来,不过我有一个大学同学,她在县医院工作,我帮你问问吧。”

方宜感激地挂了电话。时隔十三年,世事变迁,她不知道当年的人、事还能留下多少,但有关于她爱的人,还是想奋力一试。

郑淮明是临近傍晚才清醒的。为了保护心脏和胃,周思衡药量用得重,他虚弱地掀开眼帘,思维还有些迟缓,半晌才得以渐渐聚焦。

昏暗暖黄的光晕中,是方宜担忧的目光。

气氛无比静谧,她如海藻般的长发散落,是那样坚定、温和地注视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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